“在上面。”

莫宁下意识地抬头，因为法塔尔制剂的作用下很清晰地能看到楼顶的景象。赫利奥斯的身影挺拔如松，黑色的长刀从火焰中缓缓诞生而出。而他的目光变得让莫宁有些陌生，带着些漠然和莫宁有些形容不出的冷意。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的缘故，赫利奥斯平日那双给莫宁阳光般温暖的眸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亮的惊人的寒意。

“长官？”

“嗯。”

赫利奥斯抬起了手，下一秒火焰翻滚着从黑色长刀上诞生，如同有实质性的水一般流淌着，内敛又蕴含能量。那火焰不再是莫宁印象中如同枫叶般的金红交织，而是种纯粹的金色，如同鎏金。它们流动着包裹住那些藤蔓，而下一秒围绕着大楼的粗壮藤蔓就像被橡皮擦擦除了一般了无踪迹。莫宁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幕，他又一次望向楼顶，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莫宁在原地呆站了许久才注意到手里的通讯器并没有挂断。他看着通话界面，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长官？”

“在。”

“长官，您”莫宁斟酌着说，“您还好吗？”

“注意周围。”

伴随着话音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那是一只狐狸一样的生物，看上去似乎要袭击他，却被楚天策一枪带走。莫宁看向楚天策，青年的表情有些严肃，他说：“好像周围的希恩都聚集起来了。”

莫宁看向四周，果然似乎和天交接的雪白地平线上有什么在涌动，而下方楼内法塔尔人早已严阵以待。莫宁和楚天策站的地方算是制高点，所以反而更安全些。

“你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吗？”楚天策问。

“我试试，应该可”

话还没说完莫宁就瞪大了双眼。那是近乎恐怖的一幕，不知名的生物密密麻麻地往大楼冲过来，因为身处雪原所以它们大多是灰白色，但哪怕是这种没有攻击性的颜色也无法削减个体因为扭曲而带来的恐惧感。

眼睛，鼻子，耳朵，四肢，躯干，地球上绝大多数动物都会有这样的特征，并没有什么稀奇可言。但如果这些部分以不规则的顺序排列，以耳朵走路，以四肢为眼，那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呢？

站在顶楼的赫利奥斯动了。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抬起手，那些火焰就像是流星般划着优美的弧度奔向远处。紧接着空气似乎都已凝滞，那些生物全部在一瞬间消失了。以莫宁的目力看不到更远处发生了什么，但那白色线上涌动的波纹却停止了，四周一片静寂。

明明视觉中没有任何东西在动，也无法捕捉到任何声音，但他却觉得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无论怎么回忆记忆却是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莫宁才因为被冻僵了而难以控制地跌倒在地。

他艰难地扭头看向楚天策，楚天策比他更惨点，因为没有法塔尔制剂，站在冰天雪地的雪原里那么就已经冻晕了。

莫宁捂住额头甩了甩，他爬过去把外套脱下甩在楚天策身上，接着扭头看大楼的顶部。站在那里的赫利奥斯已经不见了，莫宁深吸了几口气，想找到长官的心战胜了恐惧，他又一次将目光投向远方。

雪原已经不再洁白如暇，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冻土，因为四周雪被硬生生消融而露出了岩层的样貌。莫宁没再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但连目之所及的终年积雪都全部融化了，那些怪物去了哪里也显而易见。

但莫宁依然没有找到长官，他有些慌乱地试图起身，通讯器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莫宁这才发现哪怕是现在通讯也依旧没有被挂断，他因为寒冷半天才捡起已经快冻住的通讯器，哆嗦着说：“长、长官？”

“在。”

得到了答复的莫宁松了一口气，他的手一下就拿不住通讯器了，只能看着机器再一次掉在地上。他往前凑了凑，又问：“长官、长官还好吗？”

通讯器那边没有再回答，莫宁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又冻又摔搞坏了的时候，有一缕金色的火焰俏皮地顺着他的手腕爬了上来。他认出了那是长官的火焰，虽然不是以前那样的颜色，但带给他的依旧没有任何威胁力，反而回到了莫宁对长官一如既往的印象里，温柔而温暖，给人无限的力量。

“谢谢长官！”

莫宁惊喜地捧着它，寒冷带来的麻木逐渐从身体褪去。他伸手捡起通讯器，道：“长官在忙吗？那，那我就不打扰长官了！我就先挂”

“不能挂断。”

那边的声音接着道：“不能挂断。因为我要听着你的声音，你也要听着我的声音。‘我会担心莫宁，莫宁也会担心我’。”

莫宁听到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紧接着越跳越快，越来越快，将他自己慢慢带向了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道路。他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也不是他该深究的，比如变色的火焰，失去的记忆，扭曲的怪物和很明显不同的长官。

但他却越来越想要去接近一个人，哪怕明明他最害怕难以预测的未来和不可预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