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韩越被胸口一阵强烈的压力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老龙趴在他胸前,探头探脑的到处乱瞅。这东西长得有拳头那么粗,重量少说也有五六公斤,难怪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能是那两片阿司匹林起了作用,韩越一试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不少,只是喉咙还有点发烧,扁桃体可能稍微有点发炎。
他顾不上自己的事情,立刻起身冲进卧室,动作之快让老龙闪避不及,砰的一声滑到了地板上。
卧室的门大开着,老远就听见楚慈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简直是撕心裂肺的,韩越冲进去一看,就只见他伏在床头上,不断咳出色调暗沉的血沫,隐约还夹杂着碎肉一般的东西。
“你怎么回事怎么搞的”韩越脸色铁青的扑过去,刚要扶起楚慈就被龙纪威拉住了,说“你让他咳,没有关系,以后会咳出更多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样了”
龙纪威脸色实在是不好看,甚至比楚慈还要差点,“不怎么样,我稍微看了一下,他身体里不好的东西你们称作癌细胞的那玩意儿,已经扩散得非常厉害了,这给我的感觉也非常不舒服。他应该早点开刀的。”
这时候楚慈勉强止住咳嗽,韩越立刻端了杯水给他,小心翼翼的让他漱口。
楚慈虚弱的喝了两口水,抬起头来望着韩越,视线停顿了好几秒,又转去看龙纪威,沙哑的问“我怎么怎么样”
龙纪威说“不要问我怎么样,你是病人,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已经扩散的癌细胞一次是消除不了的,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控制它,控制完了以后再说消灭的事情。”
他转向韩越,说“我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来,等他情况稍微好一点,我就把他带到九处去。他这个情况要借用九处的一些放射性仪器,机器的效果虽然比老龙差点,但是比它更加稳定,也更加安全。我不敢肯定他最后需不需要动手术,如果治疗过程顺利的话,也许病灶会被还原到最初的状态,就像早期肿瘤一样,伽马刀就可以切除了。”
龙纪威这人虽然平时性格比较偏激,为人也非常冷淡,但是这番话却说得十分有条理,可以看出他确实是尽了心的。
韩越从来没有这样感激过龙纪威。在盘山公路的那时候,他对龙纪威真是恨出血来了,千刀万剐都难以消解他心头之恨。然而现在哪怕龙纪威开口要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并且心甘情愿的拿刀砍自己脖子。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龙纪威看了看时间,对盘旋在他脚下独自玩耍的老龙招招手,老龙立刻嗷的一声,欢快的窜进了他衣服里边。
这东西现在又变小了,两根手指粗细,在龙纪威肩膀的位置上拱了拱,很快安静下来。
韩越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外,龙纪威不是能站着跟人寒暄的人,很随意的对韩越挥了下手,说“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晚上还约了纪委的人见面。”
韩越立刻敏感的问“纪委”
“嗯,侯宏昌的事情。”龙纪威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很快钻进了门口的红旗轿车里。
侯宏昌的事情,司令夫人的事情,这些几天前还藤蔓一般困扰着韩越的问题,突然间好像都跟他没关系了。他只惦记着家里的楚慈,仿佛在绝境中突然升起了一点希望,一时间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出乎他意料的是,楚慈竟然下床了,还打开了卧室的窗户。他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黄昏温柔的风微微拂动他的头发,看起来神情颇为悠闲。
韩越一开始还以为他想跳窗,惊得手脚都凉了,扑过去砰的一声关上窗户“你想干什么”
楚慈仿佛觉得有点好笑,歪着头反问他“你说我想干什么”
“靠,没事别吓人啊,老子我都快被整出焦虑症来了。”韩越拍拍楚慈的脸,去抱了床毯子仔细的盖在他身上“傍晚天凉,少吹点风。”
楚慈安静的盯着他,突然低声问“你生病了”
韩越一怔。
他刚才冲过来看楚慈的时候,神经实在是绷得太紧,以至于搞忘了自己还在发烧的事情。现在楚慈一提醒,他头重脚轻的感觉突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更加的变本加厉。
“你熬出黑眼圈了。”
韩越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因为他看到楚慈抬起手,轻轻在他额头上贴了几秒钟。
韩越瞬间感觉自己血一阵一阵往头顶上冲,额头上温度一定在急速升高,说不定脸都烧红了但是那跟发烧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楚慈把手从他额头上拿开的时候,他心里简直在咆哮“不要再多贴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过楚慈当然听不见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很平静的把手放回椅子扶手上,说“还在发烧,我看你还是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事后韩越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动作,觉得实在是丢脸到家了。因为当楚慈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竟然忍不住把楚慈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拉,然后膝盖一软,情不自禁的半跪在了靠背椅边上。
他后来想起来,这个动作简直就像是在求爱,而且姿态还十分低微和虔诚果然是里子面子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楚慈当时也实实在在的愣了一下“你你不舒服吗”
韩越咳了一声,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我是在想,你一定能活下去的,龙纪威一定能治、治好你的,我挺、挺高兴,真的。”
“”楚慈一言不发,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当韩越即将恼羞成怒转身逃走的时候,突然只听他问“韩越,龙纪威告诉我说,为了请他过来你闯进了国安九处,他说这是要被枪毙的事情,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