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看来手术结束了,裴总不去看看情况”
“贵宾区一号间,我先带你过去吧,天就要亮了。”裴志微笑起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走。”
“”楚慈牙根很难察觉的紧了一紧,擦肩而过的时候定定看了裴志一眼。裴志脸上带着笑,迎着楚慈的目光,表情半点不变。
穿过一片忙乱的急救室走廊,他们两人进了电梯往楼上走,直到上到贵宾区才渐渐的听不见人声。
一路上楚慈面无表情,裴志怡然自得,没有人开口说话,半个字的交谈都没有。直到站定在贵宾区一号房的门前,裴志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楚工,听说你今晚喝多了,要不要叫碗汤上来醒醒酒再睡”
“不要了,谢谢。”
“我帮你叫吧。酒没醒过来就睡,小心明天早上醒来头疼。”
“不我想睡了,谢谢”
裴志笑了一下,低声叹息“楚工,你那天在酒店玩牌的时候跟侯宏昌挺客气的,韩越生日那天跟赵廷也有说有笑,怎么唯独见了我就没个好脸色呢”
楚慈不自觉的咬紧了牙根,一言不发。
“不过说来也巧,你给谁个好脸色,谁紧接着就遭人寻仇了。”裴志扶着额头失笑“这样说起来,我还算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楚慈冷冷的道“你要是不甘心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你个好脸色看,只要你不怕也被人砍掉一只手”
“我不怕。”裴志笑起来,说“我愿意。”
楚慈的回答是一步踏进房间,随即用力摔上门。
砰地一声重响在走廊里久久回荡,裴志摸摸自己的鼻子,摇头笑了一会儿,才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赵廷最终没有丢命,却损失了一条胳膊。
果然如同裴志所警告的那样,在赵廷出事的第二天韩强就赶到医院,中途还勃然大怒,把做手术的医生挨个骂了一顿。为此很多医生来找任家远抱怨被砍胳膊后半个小时才送来医院急救,咱们能把人救活就不错了,你竟然还幻想把砍掉的胳膊接回去
压力巨大的不仅仅是医生,警察也遭受了无妄之灾。
没有录像,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者,唯一受害人赵廷完全没看见凶手,那个酒店小姐又根本不顶用就算他们个个是神探狄仁杰转世,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凶手吧
何况赵廷的身份是个商人,一个跟太子党关系非常密切的商人。他跟裴志的身份有着明显不同,裴志虽然下海,但是人家干的是国企,并且裴家撑得起腰说的上话,本人是个实打实的太子;赵廷虽然家财万贯,本人却没什么政治背景,只能靠为太子党鞍前马后跑腿办事来积累人际关系。
赵廷曾经为这帮太子党出头顶过多少事、得罪过多少人那真是数也数不清了。他的朋友咳嗽一声大地就能震三下,他的仇家排个队也能从王府井排到北京城外去。如果用排除法来调查赵廷的仇人,那可能要一年半载都找不出凶手。
韩强是个清高自许、目下无尘的人,要这样一个人去理解办案调查的难度那是不可能的。在韩强的认识里,只要他不断向警察施加压力,不断给公安局熟人打电话施压,那么这些人就能很快找出凶手来给他。
因为他是韩家老大,他有一个开国元勋的爷爷和一个位高权重的老爸,所以他说的话都是管用的。只要他开口吩咐了,那么警察就必须立刻抓到凶手。如果警察不能立刻办到,那么原因肯定是他给公安局施加的压力还不够大。
韩强来医院骂警察的当天裴志也在,一直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还劝两句“行了老韩,你都骂成这样他们肯定不敢再偷懒了,你就歇歇吧啊。等韩二回来让他也来看看,他跟x局长熟得很。”
“韩越什么时候回来都出了这种事情”
“韩二去青岛是去核实老龙的数据,没办法的事情,什么时候回来还真说不准”裴志沉吟了一下,又说“不过龙纪威已经来北京了,韩越也差不多该回了吧。”
韩强怒气未消,一下子瞪起眼睛“你不是他死党吗怎么这个都说不准”
韩越那一帮死党中裴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在楚慈这件事上介入很深。韩越在用权势逼楚慈上手之前摸了他的底,但是当时恰巧没空,所以这件事是委托给裴志出面去做的。就是因为裴志调查回来的结果是楚慈家里三代良民父母死绝,韩越才放心大胆的上门堵人。
当然如果裴志带回来的结果是楚慈家在当地小有名气、有权有势,韩越也仍然会上门堵人的只不过堵得稍微有克制一点罢了。
“这个实在说不准,毕竟事关重大,军委几个处都要求数字越精确越好。”裴志笑着摆摆手“乐观点啊老韩,赵廷能捡回一条命来,这是好事情。”
韩强愤愤的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临走的时候裴志起身去送他,一直送到楼梯口,又聊了几句两家长辈的事情才分手告别。韩强下午还要准备开会,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裴志下午也要去公司坐办公室,他在医院里呆了一夜,这时候得赶紧去换个衣服吃点东西。
裴志回到走廊上,突然看见楚慈站在走廊的窗台边,眼睛望着窗外的楼下,脸色极其可怕。
他似乎正紧紧盯着什么东西,不知道是因为克制还是压抑,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战栗。他双手紧按在窗台上,指甲和关节都泛出了青白色,用力之大好像要把十指都生生撇断。
裴志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不假思索的一步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楚慈你怎么了”
楚慈猛的一个激灵,就像从一个噩梦中挣脱出来那样全身一颤,好几秒钟后才慢慢恢复正常,目光也逐渐恢复焦距。
裴志扭头过去看窗外,医院大门口毫无动静,只有几个病人在散步聊天,更远处的马路上时不时开过几辆车。
“楚工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要不你回去稍微”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