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
“笨”一颗石头砸在我身边,溅起小小的水花,“是我娶你,连谁嫁谁娶都没搞清楚呢,就想着成亲。”
我是没懂,以我在风尘中打滚十四年的精明小脑袋瓜,只知道,从我有记忆起,身边陪着我的就是浔,他给我找吃的,给我寻穿的,夜里搂着我入眠,我们没有家,什么破庙,草堆,屋檐都睡过,冬天取暖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彼此抱的更紧,所谓夫妻,不就是同吃同住同睡嘛,不和他成亲和谁
“反正都一样嘛”我挂着滴滴答答的水走到他身边,相比我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衣服,我选择用暖阳烘干自己身上的水。
四周望望,那个被我欺负的小家伙早不知溜去了哪,挑了块大点的平石头,我坐在紫浔面前,托着下巴看着他。
紫浔应该是漂亮的吧,我有些不确定,乌黑的灰土遮掩不了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还有棱角分明的轮廓,只是他不爱笑,好看的唇形永远没有扬起的弧度,大人般的皱着他斜飞的剑眉,浔有一头漂亮的紫色长发,同样不爱打理,却永远光滑柔顺,导致浔不得不用更多的时间想着怎么弄乱弄脏它。
不能怪我的无法判断,一张脸看了十四年,能看出惊艳才怪,只是我知道,浔和我刚开始乞讨的时候,被人差点强行抓走做了小爷,幸好我的掏鸟窝功夫够高,才让两人逃脱,从此就再也不敢洗干净见人了。
那个杏花楼花魁的贴身小丫鬟果儿,老是偷偷的给浔塞好吃的,还说要存了钱给自己赎身,和浔远走高飞。
好吃的进了我的肚子,至于那些话,浔没说,都是帮里的弟兄私下告诉我的。
还有那个什么飞凤帮的老大花茉莉,天天缠着浔,说什么两帮合并啊,壮大实力啊,她当我不知道呢,就是看上了浔,背后不知道公开说了多少次,说浔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好歹我也是堂堂一帮之猪,不,是主,一帮之主,凭什么浔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就长着和牛粪一样的脸
“浔”我轻声叫着,拽拽他的衣服,“我难看吗”
望着我的脸,我能看见他眼中的认真,瞬了瞬睫毛,他微微一扬嘴角,算是笑了吧,“不难看,涧很漂亮。”
浔从来不骗人,我决定相信他的话,不过
“是我漂亮,还是那个花茉莉漂亮”
“花茉莉”他一皱眉,有些不明白。
“就是那个这里大到可以压死人的那个。”我的两只手在胸前比划着夸张的弧度,看见浔的嘴角又翘了一些。
“你漂亮”
他连花茉莉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应该还是我漂亮吧。
“那是我漂亮还是杏花楼的果儿漂亮”继续不依不饶的抓着他的手摇晃着。
“杏花楼果儿”他先是一楞,随即恍然大悟,“杏花楼的鸭子可真好吃,涧爱吃么明日我去讨。”
好吧,他只记得鸭子不记得果儿,那么应该还是我漂亮,可是
抱着浔的脖子,我的手指点上自己的左眼眶,无限委屈的望着浔,“浔,花茉莉说我和她养的小花一个样子,都有一个大眼圈。”
我左眼上整整一圈的红色胎记已经是我的招牌了,说紫涧也许人家还楞一下,说那个脸上一个大红斑的肥姑娘,十个有十个会点头说知道。
小小的眼睛在巨大的红斑衬托下,更是找不出缝在哪,扁平的鼻子被脸上两边的肉一挤,几乎就与脸颊平齐了,不过浔说漂亮,那就一定是漂亮。
他的胸口小小的震动,薄薄的唇向两边拉伸着,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谁说一样,小花的眼圈是黑的,你的是红的。”
“你笑我”伸手在他腰侧狠狠的一扭,然后赖进他的怀里。
“对了,涧,我送你一样东西。”他在怀里摸索着,半晌掏出一个布包,折的整整齐齐,层层包裹着,可见浔的郑重其事。
满怀期待的一点点揭开,我没指望是什么金银珠宝,只是在看见一块雪白的巾帕时还是一楞,白色,对我们讨饭的来说可是绝对不能触及的干净,浔,这是什么意思
“涧十四了,寻常姑娘该是来葵水的年纪了,所以给你备着,可不许弄脏了。”他小心的再一层层裹好,交到我手上。
“是不是来了葵水就能成亲了”我似懂非懂,依稀在哪听过这个说法。
“嗯”他微微一点头,透过灰尘,居然让我看见他脸红了,呵呵,浔脸红了。
“好哦”扑进他的怀里,我开心的大叫,“我要早一点来葵水,娶你过门。”
“笨和你说多少次了,是我娶你了。”浔小小的抗议淹没在我的笑声中。
“都一样,都一样。”我抓着他的衣服,笑的东倒西歪,真希望这样的快乐和无忧无虑能永远的持续下去。
第三章 有子初云上
“涧,吃饭啦。”正摸着肚子全身无力象死了一样,浔的声音犹如天籁般传来,从门外踏进的他全身沐浴在阳光中象是一尊从天而降的神,我牢牢的盯着他,眼中发出热情的温度,随着他的移动而动。
“浔”用力一扑,“啊”
大地一阵抖动,庙顶的灰尘瞬间簌簌拉拉劈头盖脸而下。
计算失误,我从草堆里抬起脸,抖抖脑袋,眼前是紫浔精瘦的腿,破烂的布头掩盖不了浔一向沉稳的气质,怎么看,浔都象是大户权贵人家的孩子,而不是和我一样尘土中打滚,不论多么脏乱的环境,似乎只要有他在,就是最富丽堂皇的所在。
“幸好我猜到了,不然你的卤鸭子就泡汤了。”蹲在我面前,浔缩回盖在油纸包上的手,一股肉香冲进我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