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热,薄毯子被他掀开了,衣服皱巴巴的,胡渣也没清,十分邋遢,更要命的是额上肿了起来,纱布也掩不住。
她叹了口气,热了块毛巾给他擦脸,他好像喝了很多,一会儿说“再来一杯”一会儿又“冉冉,冉冉”地哑喊着,手也不安分地乱动,最后索性抓着她的手不放,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装醉了,可看着又不像。
把毛巾放在一边,她坐在床沿看了他好一会儿,指尖还忍不住抚着他的眉,即使睡着了,他的样子还是跟第一次见的那样,傲气,又十分狂妄,可看着看着,觉得好像又不大一样了,像个孩子似的,仿佛那个一吃到甜食就乐得眼睛笑眯成一条直线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他这些日子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那天从超市回来,刚下了计程车雨势就大了起来,积水还漫进楼道里,她已经走得很小心了,可鞋底沾了水,还是滑了一下,幸好后面的一位大妈眼疾手快的扶着才没有摔倒。
“哎哟,这种天气,要出门也让孩子的爸陪着嘛,不然很危险的。”大妈一副过来人的身份建议道。
孩子的爸。
她收回思绪,把手抽了回来,替他掖好毛毯,也不管他听没听见,轻声说:“你想看到孩子出生的话就别再胡来了,喝酒总是不好的,尤其是对孩子。”
那以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傅希尧额上的伤还没好呢,又继续厚脸皮地出现在夏家,夏之年和温淑芳依旧当他是透明的,不过不再赶他或者把他送的方小说西退回去,时间久了,有时候温淑芳还会不经意地说:“今晚的汤又熬多了,喝不完就倒了吧。”
然后傅希尧会毛遂自荐地说:“我喝,别浪费了伯母的好手艺,我全部都喝完。”
温淑芳似没听见,生生把他晾在那儿,不多久,桌上就多了一个空的汤碗。
有时候傅希尧还会自告奋勇地跟夏之年杀几盘围棋,傅希尧深得傅老太爷真传,棋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几次连夏之年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总能在最后巧妙地输夏之年一子半子的,不着痕迹地给足了夏之年面子,这些夏之年都看在心里。
夏家好像真的是多了个半子,无论什么事,都有傅希尧跟前跟后忙活,一点用不着他们操心,而且事情都办得极为漂亮,就连夏小冉的大伯竞标工程他都积极地出一份主意,最后自然水到渠成。
这天苏晓沐打了个长途电话给夏小冉,她的人远在北京,不代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晓沐有些佩服:“嗯这么说他还是天天去你家报到?他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就那么闲?”一个大男人,能每天出现送水果送补,还跟前跟后赔小心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是傅希尧那样倨傲不羁的人物?
夏小冉一手抓着电话线,一手摸着肚子呐呐道:“他好像把公司丢给了他的发小,不过我们这儿的旧城改造项目也是他承建的,估计事情也不少。”
“小冉,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接受他?”苏晓沐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
苏晓沐叹气:“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知道。”她心里了然,“一叶障目,那片叶子就是他之前对你做过的混事,还有你和邵其实我也觉得他那样的人不可能是好伴侣,没想到我还小瞧了他,竟能为你改变那么大。依我看,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现在看来对你也很上心,你不妨考虑一下他,你才22岁,不可能一辈子都一个人单过吧?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很难保证将来找的人就一定真心对你好,也心无芥蒂对宝宝视如己出,那样的无私也不是没有,只是可遇而不可求。而且我一直觉得,你未必对他没有感情吧?”
就算是个陌生人,朝夕相处那么长的时间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他们?
夏小冉还是没办法放开:“可是”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即使你接受他也并不代表你原谅他做过的事情,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一笔勾销。可人活着生活就得继续,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你必须放自己一条生路,逼你自己进死胡同你又能好过多少?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该怎么做,还是得看你自己。”
心病难治,能不能走出来,还得看她能不能释怀。
五月底的时候,学校安排毕业生答辩,还得现场演奏一首曲子,而夏小冉的身体并不适宜长途奔波劳碌,一下子犯了愁。傅希尧神通广大的让校方答应延迟她的答辩,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不用什么答辩,直接拿毕业证也没问题,就是怕她又说自己强权什么的,也就没开口。这时她已经怀孕三十周了,肚子开始发硬发紧,也开始上分娩指导课了。
渐渐入了盛夏,雷雨多发季节。
夏小冉唯一的舅舅突然中风进了医院,情况很紧急,夏之年夫妇要赶去看情况,小冉有了身孕不能奔波,只有他们去,而正巧这两天傅希尧要出席度假村的落成剪彩仪式,所以只能是小冉一个人在家,温淑芳把菜都做好,又千叮万嘱她注意身体,这才和夏之年赶去看望弟弟。
这两天一直阴雨连绵,到了晚上忽然就电闪雷鸣,夏小冉方才还看着娱乐节目,下一秒整个房子都黑了,雷声轰隆隆地直响得人心慌慌,吓得她尖叫一声。黑暗让雷声听起来更加恐怖,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啪啪”地响着,有一扇窗没有关,冷风就伴着雨水刮进来,夏小冉生来就很怕打雷,只能捂着耳朵,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
蓦地,有人很用力敲门,还边喊着:“冉冉?冉冉?是我,快开开门!”
夏小冉本来还很犹豫,可听真切了声音,才摸到手机弄出点光亮,小心翼翼地走到玄关,一开门,借着楼道的灯光看到高大的傅希尧站在门口,那一刻她什么也没法子想,只是觉得没由来的安心,放软声音喊:“傅希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