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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筠院内
金缕雕花香炉里, 轻烟袅袅。前些日子, 礼部侍郎姜家老太太摔了一跤,二太太姜氏心头如何能不急, 回府侍奉了几日汤药,可母亲的身子却一日比一日差, 宫里的御医也来看过了,说老太太怕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这母亲若有个什么不好, 萱姐儿的婚配,免不了被耽搁。
虽她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可姐儿到底和哥儿不同,三年的孝期,哪家也不愿意这般折腾。
谢云萱知道母亲忧心她的婚事, 她偎依在母亲身边, 低声宽慰道:“母亲,外祖母定能好起来的。”
姜氏抬眸看着女儿,顿了顿, 想起这些年,母亲一直想撮合怀哥儿和萱姐儿,这之前,姜氏也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可前几日, 她回府侍疾, 不巧听了大嫂和贴身嬷嬷的几句话。
“母亲是老糊涂了, 怀哥儿和萱姐儿这些年都是兄妹情分, 我万万不敢做他想的。”
“何况, 皇上虽尊大长公主殿下这姑母,可谢家毕竟是功高震主,还有坤宁宫的皇后娘娘,这些年,心头如何能和谢家不生嫌隙。便是碍着这个,我也绝对不能让萱丫头进门。”
“哎,我又如何想愿意当这个恶人,萱丫头懂事,乖巧,可她毕竟是谢家女,我怎么敢冒这样的险。”
听着这些话,姜氏如何能不知,大嫂心中根本就不愿意这桩婚事。只是之前碍着母亲在,她不好直接拒绝。而今,母亲病倒,她可不就生了别的心思。
姜氏是个骄傲的人,当即恨不得冲出去和大嫂争执一番,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她倒不怕闹腾,就怕连带了女儿的声誉。
也因着这事儿,这几日她心头一直都堵得慌。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谢云萱缓缓道:“娘,可是大舅母不愿女儿和表哥的婚事?”
闻言,姜氏满眼的诧异,“萱儿,你告诉娘,你怎么会知道的?可是你大舅母往日暗中给你难堪了?”
姜氏说这话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若大嫂真的敢作践女儿,她说什么,也不会饶过她的。
谢云萱笑了笑,像是有几分自嘲道:“娘,我也不是傻子。小的时候确实品不出些什么来,可如今我也长大了,又怎么可能分毫端倪都瞧不出。”
听着这话,姜氏瞬间红了眼睛:“好孩子,你怎么不和娘亲说。”
谢云萱偎依在她怀里:“娘,我这不是怕惹了外祖母伤心吗?”
说着,谢云萱声音难免有些哽咽:“何况,这些年,表哥待我也是极好的。”
不等她再说什么,姜氏凝神道:“便是待你再好,娘也不会让你嫁给怀哥儿了。你外祖母之前那些话,权且当做玩笑话,娘一定不会让你在你大舅母面前做小伏低的。”
说完,姜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斟酌了下,她才又开口道:“你也知你祖母想要提点东承侯府,你大姐姐这几日病着,可见是不乐意嫁到东承侯府的。”
“昨个儿你祖母探过我的话,想让我问问你的意思,愿不愿意嫁到魏家去。”
谢云萱先是愣了下,半晌,才开口道:“我听娘的。”
姜氏紧紧抓了她的手,缓缓道:“你祖母这么说,娘万万不敢疑心你祖母故意给我们二房没脸。只你大姐到底是长房的,之前又和郭家议婚,所以你祖母才首先选了她。可她争强好胜,倒觉得你祖母是故意给她难堪。”
“可娘亲对于和魏家结亲之事,心头是认可的。那世子爷峋哥儿不是什么坏性子,你嫁过去之后,有谢家在,阖府的长辈,必定会宠着你。若峋哥儿是个争气的,少不得你大伯父日后会提点他。如此,娘也就放心了。”
谢云萱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听了这话,她点了点头道:“娘,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也不像大姐一样,凡事都疑心是祖母故意给她没脸。若我这么想,反倒是辜负了祖母这些年对我的疼爱。”
“其实仔细想想,女儿也不想日日在大舅母跟前做规矩,她本就不喜欢女儿,女儿纵然做的再好,也不会入了她的眼。如此,倒不如放过自己。”
“魏家如今虽艰难,可我相信,母亲不会害我的,便是大伯父和祖母,也定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的。”
见她这么懂事,姜氏心中很是宽慰,她宠溺的摸了摸谢云萱的脸颊,笑道:“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可你要知道,这不是你大姐不要,你捡了这便宜,而是,这本就该是你的。”
谢云萱笑着点了点头:“娘,我又不是大姐那样的性子,怎会这么想。”
姜氏眼中的笑意更深:“我们谢家就菀姐儿和你两个姑娘,如今,你祖母已经对菀姐儿失望至极,你祖母若知道你这么懂事,自然会更看重你。”
这边,韩砺刚从西苑回来,今个儿御林军在西苑练、兵,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汗、湿了。
刚回府,便听常安说,郡主差人送了信笺。
韩砺也没来得及收拾收拾,直接就往书房去了。
虽镇北王府在京城的府邸,并不大,可阖府侍奉的奴才却极重规矩。世子爷平日里瞧着不是苛责之人,可谁若敢闯了书房重地,撵出府去就已经算是极大开恩了。
常宁恭敬的把信笺呈上前,他心头诧异极了,他和世子爷初入京城,并未和永昭郡主打过几次交道。虽谢家如今和韩家有结盟之意,可世子爷的信才刚去,郡主当日就回了信,这倒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谁不知道,永昭郡主身份尊贵,便是宫里的太子殿下,也对她恭敬有加。
更别说,永昭郡主辈分高,这样的人,即便不趾高气昂,也是自恃身份的。这些日子,世子爷往御林军去,作为世子爷身边的长随,京城的冷暖他也算是见识了。所以对于永昭郡主给世子爷的回信,他更是有些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