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那个经理,就是那个姓盛的,昨天找过我了,说愿意买咱们手里的股权。”
“什么股权?”
“别装傻了,我都知道了,原来聂家老头子给了平平一大笔股权,据说值好多钱!”
谈静又惊又怒,她惊的是盛方庭怎么会跟孙志军打交道?怒的是孙志军这种讹诈的口气。她说:“那是平平的,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你别想打主意。”
孙志军叼着烟,瞥了她一眼:“姓盛的告诉我了,现在我和你都是孙平的监护人,只要我们俩愿意,他可以出高价买。现在东远的股票跌得一文钱不值,市面上只有他会开那个价,要是我们不卖,拿在手里迟早是一张废纸。而且姓聂的翻不了身了,聂东远快死了,聂宇晟也要完蛋了。”
谈静说:“盛经理不会这样说的,少在这里骗人了。”
孙志军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不信你去问那个姓盛的,你才是天字第一号傻瓜,你知道姓盛的是什么来头?他开出来的价码,吓死你!”
谈静半信半疑,但她还是相信盛方庭,而不愿意相信孙志军。她说:“我是绝不会卖掉这个股票的,你死心吧!”
孙志军一听她这种口气就火了,“腾”地站起来,大声说:“你他妈的能不能死心?聂宇晟完蛋了!姓盛的告诉我,他的法子一万个顶用,他有本事让聂宇晟连医生都干不了了!聂宇晟,聂宇晟!你以为他能有多厉害,多有本事?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公子哥,没了他老子,没了钱,他什么也不是!你还是听我的,卖了股权,拿了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别掺和聂家的那些破事了!你以为聂家还能跟从前一样风光?你忙不迭带着孩子住到聂家去,难道还想着跟姓聂的那小白脸破镜重圆?谈静,我告诉你,你别在这里做他娘的春梦了!”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谈静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看着自己的手,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出手打孙志军一耳光。孙志军也没想到,他只是咧了咧嘴,反倒笑了笑:“行啊,谈静!你倒是跟姓聂的一样,学会出手打人了!”
谈静定了定神,说:“我不想再跟你谈这件事了,股权是平平的,他长大了由他做主,卖不卖,都是平平自己的事。聂家的事我不会去掺和,但你也别想卖掉平平的股权。我不会把这股票卖给任何人,你也别妄想把这股票卖给谁!哪怕是一张废纸,那也是平平的废纸,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
孙志军只是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傻!”
谈静也知道自己有些傻,但她从家里出来,首先打了个电话给聂宇晟,他的手机关机,谈静想起来今天他是有什么听证会,于是马上又打电话给盛方庭。盛方庭倒是非常痛快地答应见面,而且就在东远公司他的办公室。
谈静听他这样说,心里稍微觉得平静了些。既然盛方庭答应见面,而且就约在东远,那么孙志军说的话,或许全是谎言。如果盛方庭真想对聂宇晟不利,行事肯定会有所隐瞒,起码不会约她在东远公司见面。
她没料到另一个可能,那就是盛方庭已经掌控全局,所以肆无忌惮。
谈静到东远盛方庭的办公室外,正好遇见舒琴,她气冲冲从盛方庭的办公室走出来,谈静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有听见似的。谈静满腹疑惑,但舒琴已经像一阵旋风似的,进了电梯。
在盛方庭的办公室,面对谈静的一堆疑问,盛方庭只是笑了笑,说:“是的,我跟孙志军谈过,也建议他和你沟通一下,不过看起来他和你沟通的效果并不好。”
谈静错愕:“盛经理……”
“坦白来讲,你一定很困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是想取得东远的控制权。我其实是东远另一大股东庆生集团的代理人,管理层的大部分人都支持我,而且我还是新增选的董事。所以现在我希望拿到孙平名下的那5%的股权,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卖,对我或庆生集团而言,也只是更费周折一些。我们可以在特别股东大会上提议增发,稀释聂东远名下也就是聂宇晟可以掌控的持股,到时候你不论是什么态度,对我们而言,都不重要。”
谈静完全愣住了,她做梦也没想过盛方庭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盛方庭说:“你曾经讲过很多年前的一个故事给我听,那么今天我也讲述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给你听吧。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比你母亲的故事要早很多。”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你也知道,饮料三厂的前身,是华侨创办的‘乐生记’康乐汽水公司,当年‘乐生记’的康乐汽水行销东南亚,是鼎鼎大名的百年名牌。当初聂东远白手起家,也是靠生产这款保健饮料,而且还为了‘乐生记’这个注册商标,跟一家港商打过好几场官司。最后在政府的偏颇下,法庭将这个商标判给了聂东远的饮料厂。
“‘乐生记’当初之所以以这三个字为商标,实质是因为那个创建汽水厂的老华侨,名字里有个‘生’字,所以给饮料取名为‘乐生记’。虽然到今天为止,东远集团仍旧是全球‘乐生记’商标的持有人,但这个商标在数十年前,事实上却是属于那个创立‘乐生记’的华侨家族。公私合营之后不久,这个华侨家族选择退股,并且举族搬迁去了香港,而后大部分家族成员,都辗转到了美国。家族第二代就在美国落地生根,重新创业。
这次他们仍旧选择了父辈名字中的那个‘生’字,用作自己公司的名称,华侨家族第二代创立的是医药公司,经过数十年的努力,规模逐渐扩张,第二代的家族领袖非常有远见,早在九十年代初期就回国投资,成立中外合资的医药公司,这家医药公司,名称里也有个‘生’字,就是今天著名的上市公司庆生集团。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什么庆生集团是东远的第二大股东,为什么庆生集团想要谋求东远的控股权。‘乐生记’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只是想要来讨回,几十年前被迫放弃的东西。”他最后笑了笑,“谈静,其实你和聂东远之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你忘记你母亲的死了吗?你父亲的死,说不定聂东远也是幕后主谋。你难道这么轻易就原谅杀死自己父母的真凶?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肯和庆生集团合作,我们给出的价格,绝对合理。东远的资金链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他们没有实力来打这一场反击战。聂宇晟也没有那个本事,他是个外行。”
谈静思索了片刻,才说:“盛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虽然你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逻辑。没错,聂东远跟我之间,是有着不可逾越的恩怨,这也是当年我为什么离开聂宇晟的原因。但如果没有聂东远,饮料厂被港商收购,或许‘乐生记’会比今天还要红火,但也或许厂子早在好多年前就倒闭了。我记得妈妈说过,当初港商的那个饮料厂,竞争不过聂东远,后来就倒闭了。东远虽然是靠生产这款保健饮料起家,但后来它真正出名,是因为矿泉水和奶茶。我虽然是个外行,但也知道一点儿。如果东远的饮料不是卖得这么好,庆生集团会起心想要收购东远吗?你的话虽然听上去很打动人心,但是盛先生,我是不会选择跟你合作的。”
“我早就猜到你会拒绝跟我们合作,但这不影响大局。人生就像是一盘棋,所有的伏笔都已经埋好,你这颗棋子并不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东远这么乱,股价一跌再跌,你拿着股权,也没有多少益处。不如顺水推舟,你即时套现走人,带着孩子拿着现金安稳度日。”
谈静定定地看了盛方庭一眼,才慢慢地说:“盛经理,我很感谢你从前帮助过我。”
盛方庭非常坦率:“不用谢,那时候我也不见得安什么好心。不过不论你说什么,我或庆生集团都是不会改变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