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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色降临,当夜幕笼罩着仁川特区时,街灯映亮了特区的每一条街道,道路中央电车时而穿梭,天空虽然下着大雪,可依然有许多工人上夜班。相比于喧嚣依然的工厂区,在临海的商业区内,却显得有些冷清,大雪和寒冷将绝大多数人都“赶”回家中,虽看似冷清,可在仁川华商总会所在的会馆中却热闹依然。
尽管经济统制曾遭到商人们的抵触,亦曾给许多生意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但在另一方面,在政府垄断下,许多商人却又得到了更多的机会,以至于过去难以企及的利润,至少在很大程度上,绝大多数商人的利益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受益其中。
事实上,在朝鲜推行的经济统制实质上是为特区的中国资本服务的,是统监府凭借政治权力的强制参与,以弥补其资本力量的不足,用以保证中国资本对朝鲜经济的全面垄断,并在某种程度上对朝鲜经济进行“殖民地化”的改造,至少在某种程度上的“殖民地化”。而统监府推行这一政策的方针是“华朝融合”和“华朝一体化”,使朝鲜经济从属于中国,进而通过对其全面的经济统制,使朝鲜成为未来光复中国基地。
而统监府制定的为其自身利益及其政治目的服务的经济政策,利用朝鲜政权,盗用国家的名义,强制推行。策划和制定政策的机关,则是经济统制委员会。从政策的起草到决定,完全由统监府一手包办。至于朝鲜的王公大臣们只能在事后起个橡皮图章的作用。
在经济统制前,朝鲜的经济原本就极为弱小,其虚弱的国内民族资本一直倍受中日两国商人的冲击。且又受朝鲜政府的压榨。在统监府统监朝鲜后,通过直接没收的方式,接受的朝鲜官府的官僚资本,亦通过的华商侵吞朝鲜中小民族资本。从而使得中国资本在朝鲜得到极度扩张,占居绝对优势。并驱逐和排挤其他外国资本,垄断了国民经济所有一切主要部门,事实上左右着朝鲜经济的发展,使朝鲜完全成为日本的经济附庸。
在推行统制经济后,尽管对某些华商产业造成一定的冲击,但统监府在朝鲜的资本系统却需要大量的中小私人资本的渗透。毕竟纵是统监府亦只是以国家名义对朝鲜经济实行强制的干预和严格的管理,而在这一过程中,亦需要中小私人资本的帮助,因此现在的经济统制推行,实际上是官方资本与私人资本间的相互渗透、依附和隶属。甚至竞争和对抗等种种复杂关系,但正得益于经济统制,朝鲜本地弱小的民族资本,已经完全为华商所吞噬。
利益往往是最为现实的“粘合剂”,如果说在推行统制经济之初,曾普遍性的遭到华商的抵制,那么,现在这经济统制。却因其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利润,使得华商从成统制府政策的拥护者。
“特区是国中之国,我们就是国中之王。”
在年节将至时。在华商们的聚会上,盛成行的东家徐一心,又开始发表他对统监府以及特区的一贯看法,这种看法,是某种程序上的共识,在朝鲜人。华商人们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人上人”的高高在上。
“我们到这里来,无非是为了生意。在大人的帮助下。我们能够于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由我们管理的的乐园。其实对朝鲜人来说。开辟特区也是我们对藩邦的一种施舍和促进,我们在朝鲜里辟商港、建工厂、办医院、创学校、造铁路、兴商业,使他们一下子跨前几百年,享受现代的文明。”
一种恩赐、一种施舍,当然,尽管这些工作的绝大多数都是由统监府完成的,但是作为特区董事局的商董,徐一心自然是理所当的可以说出这句话来,而那言语中更是洋溢着浓浓的得意。
“可惜特区只有这么大,那些朝鲜人还死守着他们自己的官府。”
董事局总董林森在很多事实面前,不得不感慨地叹息着,在他看来,面对统监府的诸多“恩赐”,朝鲜人在欣然接受时,应该把所有的权力都交出来才是,他操着清晰而标准的南京官话继续说道。
“如果整个朝鲜完全由统监府管理的话,诸位,我相信不出十年,以统监大人之才,定能让朝鲜成为我中国最富强之行省,届时洋人会为之侧目!”
对于特区董事局的这些商董来说,他们正在一点点的适应着特区给他们的带来的便利,正如同特区董事局的成立,使得这些商人千百年来第一次能够与官府面对面的商讨问题,而不是跪伏于地听着官府的安排。初时,这些商人甚至因此有些惶恐不安,但此时他们却已经开始适应着这种“议政”之感。
参政议政带来的那种未曾有过的感觉着实让人迷恋不已,不过根据《仁川特区商董局组织章程》,明确规定统监府对商董局董事会具有绝对的权威,因此商董局董事会无论是由租地人选出,还是由地方事务厅直接任命,都处于统监府的严密控制之下,凡董事会作出的决议,最后都统监府须经批准,因此在实质上商董局董事会并不是一家权力机构,只是统监府管理特区的一个高级咨询机构。
不过尽管如此,因特区实行的商董局体制,基本上照搬西方行政体制的管理模式,尤其是借鉴上海租界的经验,因此在施政过程中除了逐步建立和健全各种行政机构外,很注意依靠和发挥各种委员会的作用。委员会的组成成员可以是董事会董事,也可以聘请吸收社会上相关人士担任。绝大部分委员会的职能是为商董局进行专题调查,提供咨询意见,有一些委员会也具有一定的行政干预权和协调职能。各种专门的委员会分常设和临时两种,常设委员会存在时间较长。定期向工部局或商董局提供咨询,临时委员会多根据专题需要而设立,一般在某一专题调查完成后即告结束。
正是这种参于政事之中,尤其是特区的建设之中的感觉,使得这些商董们无不是迷恋这种“缔造者”的感觉。甚至还隐隐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们的“管理”能够决定整个朝鲜的命运,而非像现在一般,只局限于特区,自然的在他们眼中,这朝鲜官府就是最大的阻力了。
“还有。”
天成和的李光勤又不屑地说道:
“府中花费那么多代价给朝鲜人修铁路,这朝鲜的铁路,至多明年就能修通南北铁路,如此利国利民之事,却于朝鲜宫廷内引起争议。真是一群愚蠢、不知开化的家伙!”
李光勤的讥讽引起商董们的嘲笑,似乎他们全然忘记在十几年前,他们亦如这些朝鲜人一般,对火车以至于电报都充满了恐惧,而现在,当体验到现代科学带来的方便与快捷时,再也没有人抵触那一切,甚至主动的维护这一切。正如同,当他们通过商董局的开始界入、主导政务的时候,他们非但幻想过这种模式于朝鲜的推行。甚至还曾梦想过,商董局行之中国的那一幕,当然这只是一种幻想。
权力与现代工业带来的便利是相同的,一但人们体会过之后,便很难再放弃。
诸观光却默默地沉思片刻,轻轻地用手指搔几下松弛的面颊。然后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