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统共就你一个,你的事我不操心,我操心谁去?”
越慎言不高兴地说,说完了觉得自己语气太冲,又放软了声音道:“既然事情躲不过,那你按着轻重急缓来,重要的细细办了,不重要的讲究些,让别人去办……不要太劳神了。”
卫昭心里暖暖的,将头同他的靠在一块儿,和声答:“我明白的。”
言语间,越慎言已经背着她到了桃林那儿。
满山的桃花正开得灼灼艳艳,红霞似的连成一片。
越慎言在一处凉亭边停下,将卫昭放了下来。
蒹葭先走进去,掏了手帕出来给垫在石凳子上。越慎言扶着卫昭进去坐了。
此时一阵春风吹过,淡淡花香袭人。
卫昭抬头看去,只见许多花瓣被风吹散,絮絮扬扬地漫天飞舞,绵绵延延无尽头。
卫昭屏住呼吸看了许久,方呆呆地说了一句:“好美呀。”
话音一落,就听到越慎言在她耳边附和着:“嗯,好美。”
卫昭转去看越慎言,却只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卫昭细想一下他那句好美,羞了羞,又回头去看花。
“真是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卫昭做不出好诗,也只能念古人佳句。
“依我看,还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才好。”
越慎言意有所指。
卫昭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蒹葭听他两个的对话没头没脑的,也插了一句过来:“应该把桃夭也带来呢,她来了,才应景。”
越慎言笑了:“你身边两个姑娘,名字都取得不错。闺中带着蒹葭,出阁了使唤桃夭,合情合理。”
被越慎言这般拐弯抹角地调戏了一把,卫昭伸出手来掐他一下,说:“大姐身边的姑娘还叫鹤鸣呢,是不是娶了她,宋公子就该归隐去了?!”
越慎言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卫昭懒得和他贫嘴,回过头去赏花。
越慎言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指着桃树问:“要不要我折两支给你带回去插瓶?”
卫昭摇摇头,说:“桃花长在树上才好看呢,折了可惜。”
越慎言一向唯卫昭是从。
她说不要折,那便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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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看了好一会儿花说了好一会儿话,越慎言看着卫昭脸色有些苍白,想是她累了,便走过来牵了她的手,道:“要入夏了,日头越发毒了。咱们回去吧,别在外面晒坏了。”
卫昭在坐下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肚子里一抽一抽的,有些酸胀疼痛。因为这疼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所以她也没说出来,怕越慎言担心。
现在被越慎言牵着站起来,卫昭只觉得小腹那儿似有一把钝刀狠狠划过去,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当即就站不住往地上跌去。
越慎言见状心一惊,长臂一伸揽了卫昭的腰。
卫昭这一倒似如破竹,拖着越慎言一块儿摔倒在地。
越慎言拉不住卫昭,好在最后时刻折身垫了底,护住了她。
蒹葭惊叫一声“小姐”,连忙跑过来扶他二人。
越慎言先蒹葭一步坐起,小心翼翼地扶起卫昭,颤声问:“你……你怎么了?”
卫昭额头上浸出了豆大的汗珠,面无血色,嘴唇发白,看得越慎言心惊肉跳的。
狠狠地抓着越慎言的指腹,卫昭哆嗦着挤出一个字:“痛……”
听卫昭说痛,越慎言心里慌得一片狼藉。
就算是他当年在旷野里孤身遇上狼群,都没现在这么慌!
“你别说话!我们马上回去看大夫!”
越慎言忙扶地起来,弯腰将卫昭打横抱起,一扭头就往山下奔去。
一路上越慎言的脚都飘乎乎的直打颤,从大佛寺后山腰走到山门外不过一炷香时间,他却觉得怎么都走不到头,人快疯掉了!
越家的马车就停在山门外。越家的奴仆看到大少爷神色惶惶地抱着卫三小姐出来,忙迎了上去:“少爷……”
一向待人宽和的越慎言想也未想就踹了那挡路的人一脚:“让开!”
大少爷如此暴戾,越家人都跟着慌了神。
抱着卫昭兵荒马乱地上了马车,一坐定越慎言就命人快马加鞭回城去!
马车启动,车夫忐忑地问了一句:“回咱们府还是去相府?”
越慎言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直接把卫昭拐回家算了,可到底还未成亲,他鲁莽不得。
狠狠地咬着牙,越慎言道:“去卫相府!”
————
卫昭痛得快要休克了。
像有人拽着她的肠子硬往下拉,又像被七十二般兵器轮番着上来捅,总之就是一个字——痛。
紧紧地靠在越慎言的胸前,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卫昭脑中一片空白,连越慎言一直在耳边说些什么都没听明白。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卫昭气若游丝地问越慎言。
越慎言手一抖,复将她抱得更紧,说:“胡话胡话!你好好的,不许说死!”
越慎言的话卫昭是听清楚了,但是意识混沌,话里什么意思想不明白。
卫昭努力维持着神志清醒,可是总也办不到。
在她失去意识时,她恍惚感觉到有几滴热热的水珠,落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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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卫相府,越慎言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什么避嫌了,径直抱着卫昭杀向她院子。
太医一早被人请了来。
越慎言将卫昭将床上放好,直接霸占了她床头的位置,跪在她床边。
太医似乎是被越慎言这架势给唬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
得了消息在卫昭屋里等着的卫夫人看不过去,叫了几声“胡太医”,把他叫醒了,指着卫昭道:“势不容缓,请太医为小女看病。”
太医回过神来,忙上前去给卫昭把脉。
卫夫人心中叹息,转去对越慎言说:“越公子要不要先下去将身上衣服换了?”
越慎言一心只在卫昭身上,也没去想卫夫人话里的意思,只摇头道:“待太医看完再换。”
越慎言没注意不愿意,卫夫人也不勉强,示意蒹葭搬个圆凳放越慎言身边,请他坐。
蒹葭说话越慎言也听不进去,仍是跪着,紧张地看着太医。
见越慎言待女儿如此,卫夫人倍感欣慰。
老天保佑,好歹没有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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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见到越慎言和卫昭的时候,太医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脉一把,确认了。
站起来对着卫夫人一拜,太医一张口就要拽文:“三小姐这症状……”
卫夫人不给他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往简洁里说!”
太医噎了一噎,道:“三小姐经水不利,少腹满痛。兼之思虑劳累过甚,气虚体虚,加重腹痛……”
翻译一下太医的话,就是卫昭这尼玛的是痛经啊……
越慎言听完太医这一通分析,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真相。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卫夫人此刻是淡定的。
“来人,请太医下去开药方,然后抓药煎药送来。”卫夫人交代完,转头对越慎言又问了一遍,“越公子要不要先下去将身上衣服换了?”
越慎言今日凑巧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又抱了卫昭一路,大腿那一片血迹斑驳。
低头看了一眼,越慎言尴尬得要死,想换又舍不得离开卫昭,可是不换又太明显,卫府上下都看着呢!
低头看了卫昭一眼,确认她睡着了,越慎言才站起来随着丫鬟去卫旭的院子换衣裳。
盯着太医开了药方,谢了他包了谢礼,卫夫人吩咐屋里人守着些,也下去整治越慎言抱卫昭回来这事的后遗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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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慎言换好了卫旭的衣服回来时,药刚刚煎好拿上来。
越慎言疾步上前,帮着蒹葭将卫昭扶起来。
被惊动的卫昭抬了抬眼皮,用余光看了是越慎言,放松了倚靠在他肩上。
卫昉卫昀两个姐姐在旁边守着,越慎言只扫了她两个一眼,然后开启隐身模式,自觉无视所有在场人员。
越慎言坐好了,拿了桃夭托盘上的勺子,盛了一勺药,自己先尝了一口,再吹吹凉,递到卫昭嘴边。
卫昭连张嘴都吃力。
越慎言一勺喂下去,洒了一半。
卫昉忙掏出手绢给妹妹擦掉嘴边和衣襟上的药汤。
越慎言如是喂了两勺,都是进少洒多,一旁看着的卫昀不由得忧心起来:“药都吃不进去,可如何是好?”
话音才落,柴骄阳就同卫旭一道儿进来了。
眼瞧着越慎言又洒了大半勺,柴骄阳恨铁不成钢,上前来一把将桃夭托盘上的汤碗,对越慎言说:“你这样,喂上一整天也吃不了一碗!看我的。”
说着柴骄阳端起汤碗就要喝。
与柴骄阳想到一块儿的越慎言见状,眉头一沉,捉住了她的手腕:“柴小姐请自重!”
一旁的卫旭不高兴了,上来夺了柴骄阳的手,恶狠狠地剜了越慎言一眼。
魂淡,我的媳妇你也敢毛手毛脚的?!
越慎言直接忽略了卫旭发来的信息,一脸警告意味地看着柴骄阳。
柴骄阳的法子越慎言在喂第一勺药的时候就想用了。
但是他今日抱着卫昭回来已经是出格,再当着卫家人的面同卫昭亲嘴,那就太放肆了。
可是他这个未来夫君都亲不得,凭什么柴骄阳这个未来嫂子就亲得?!
柴骄阳捧着汤碗,目光凛冽地看了越慎言好一会儿,方道:“这个法子使不得,那就只能用强了。”
说着,柴骄阳从卫旭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弯下腰捏住卫昭的下巴抬高她的脸,手中一碗药汁干脆利落地灌了下去。
柴骄阳雷厉风行,在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碗药汁已经见了底。
药灌得太急,卫昭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越慎言气红了脸,一把打掉柴骄阳手里的碗,低声喝斥她道:“你做什么!”
说着,越慎言忙不迭地给卫昭抚背顺气。
媳妇儿被凶,卫旭跟护主的哈士奇似的冲上来,挡在柴骄阳面前:“好好说话,嚷什么嚷!”
柴骄阳昂着头,道:“你自己不喂,也不让我喂,那我就只能灌了。有什么错吗?!”
屋里气氛一触即发,卫昀忙站起来劝说两边:“好歹药吃下去了。咱们也别吵闹了,让昭儿静一静,好好地歇息歇息。”
说着卫昀冲卫旭直使眼色,让他带自己媳妇儿下去。
卫旭难得地智商在线,感受到了卫昀眼中的千言万语,哄着柴骄阳出去了。
蒹葭同桃夭一个收拾地上的碎碗,一个擦地毯。
越慎言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眼看着卫昭不咳了,又小心翼翼地放她躺下。
卫昉心下唏嘘,待蒹葭桃夭收拾好了东西,便同她俩还有卫昀使了眼色,四人一齐退出去了。
越慎言起身在一旁的水盆里拧了巾子来,细致地给卫昭擦了嘴巴边和脖子上的药汁,再替她将被角掖好了,复跪在她床头,看她睡觉。
蒹葭给越慎言搬的那个圆凳,再一次被彻底地无视了。
卫昭似乎还在痛着,梦里也是紧蹙着眉头,偶尔还会轻声呻|吟一下,看得一旁的越慎言心如刀割,恨不得能以身代她,替她痛。
过了好一会儿药效才发作,卫昭终于慢慢舒展了眉头,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平稳来。
越慎言稍稍放宽些心,静静地看她的睡颜,心中思绪纷杂。
越慎言年幼时,因为越夫人因生越家老三难产造成体虚气弱,跟着太医学过几年妇科。
万事安定,越慎言静下来回想太医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气闷。
?卫昭这当是头一回来葵水,按照她的身子骨,不应该痛才对。
就是因为要操心卫家这一大家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劳心费神,才闹得今天这样狼狈!
越慎言气得差点儿咬碎一口牙。
得回去同娘亲商议商议,不管及笄没及笄,先娶了昭儿过门再说!
省得留在他们卫家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