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忙道,“阿爹和六姐忙着,我们留在那儿岂不是给他们添乱。”
九娘不是很高兴,不过没再吭声。
徐婧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八娘说的有理,你阿爹他们忙着呢。”看着小女儿不乐意的模样,放柔了声音,“只要是你们做的,你阿爹和六姐怎么会不喜欢。”
九娘的脸阴转晴,眼珠子转了转,跃跃欲试,“那我每天也给六姐炖一份,好不好。”
小女儿打小就亲近李昭,徐婧心里颇不是滋味,连嘴角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正想着如何委婉的打消小女儿的念头
八娘就开了口,笑她,“六姐院里几个的侍女厨艺是顶顶好的,哪里用得着你班门弄斧。”
“难道阿爹小厨房上的人手艺就不好了!”九娘纳闷。
父亲和姐姐是不同的,何况还隔了一层,太殷勤了反倒不好。更重要的,八娘用余光瞄一眼徐婧,母亲不喜欢她们和六姐亲近。
八娘压下嘴角的苦涩,好声好气道,“六姐不常在家,你做了也送不过去,还不如像今天这样,打听了六姐在不在,在的话就多做一点给阿爹送过去不就成了。”
九娘想想也是,遂应了,还是有点怏怏不乐,就算六姐不在家我也可以派人送过去啊。九娘只是不如八娘剔透,可她不傻,徐婧和李昭有隔阂,她怎么可能一无所觉。一边是她生母,一边是她崇拜的姐姐,她没法为了母亲疏远姐姐,也不可能为了姐姐和自己生母冷淡,她挺想弥合两人的关系。
徐婧松了一口气,李徽出了事,李昭再跟着出事,那太容易联想到八娘和九娘身上,不为名声,她也得考虑两个女儿的心情。所以,不着急,她已经忍了她整整十四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李徽吃了那东西这么久,身体果然越来越差,按他们的话说,熬不过一年半载。
李湛没了,李烨还小,李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李昭是能耐,但她是女子,目下朝上不服她的人多得是。
一旦没了李徽的震慑,李家的势力必然会分崩离析,若是再能顺利除掉李湛和李灏两房,七郎就是李氏唯一的继承人,哪怕不能除掉他们,她的儿子有赫赫楚氏的支持,也不会像如今这样默默无闻形同隐形人。
没了李徽支持,李昭绝不可能像如今这般风光,等她的儿子掌权,她就能和李昭一一算账。她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李昭功不可没。徐婧恨李徽,更恨李昭,若不是李昭,她怎么会与李徽渐行渐远到如今更是形同陌路。自从八年前因她和李徽大吵了一架,她气晕过去,以致于差点流产,生产时更是伤了身子,生了七郎以后一无所出。
李徽明知自己可能生不出孩子了,还把七郎出继,这是要断了她的指望啊!
可笑她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这几年才明白,李氏居然是要称帝的。他们都瞒着她,瞒的她好苦,这么大的事,她这个主母却一无所知。而她的儿子,就这么从皇子变成了皇侄,李徽可曾替他考虑过,没有!他心里眼里只有谢氏的儿女,怎么会让她的儿子威胁李湛的地位。
打一开始,她们mǔ_zǐ就被排除在这泼天富贵之外,李氏所有的荣华都是谢氏儿女的。李氏再荣华,那也和他们mǔ_zǐ毫无关系。
徐婧岂能不恨,她恨得夜不能寐,她对李徽一往情深,李徽却这样糟践她的感情,他从来就没在乎过她,想明白那一刻,徐婧枯坐了一整天,想哭,泪都流不出来,她都恨不得死过去才好。
所以在妹妹找上她那一刻,她只挣扎了一个晚上。真等李徽把李昭扶起来,她这一脉就永无出头之日,只能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那个别人还是她最讨厌的人。
第二天徐婧就从妹妹手里接过了那包粉末。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只知道这东西无色无味银针也试不出来,放在热汤里一点都察觉不了。吃上几回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大影响,可一旦长期服用,神仙难救。
徐婧知道自己送的东西李徽看都不会看一眼,所以她让女儿们‘孝敬’李徽。李徽不喜她,但是对双胞胎尚可。徐婧既觉得对不起女儿,又觉得说不出的畅快,待李徽明白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也会痛不欲生,也能尝尝被心爱之人伤害的滋味。
徐婧甚至有定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李徽知道真相那一刻的表情。
书房里,李昭伸手捻了捻那包白色粉末,不怪郎中不知道这是什么,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药。这是金刚石粉末,她知道是因为有人向奇异阁送了一批金刚石,也就是钻石的原身。作为一个女人,少有不喜欢钻石的,当然李昭更爱这个行业的暴利,她很想把这个生意做起来,奈何切割技术没到家。
她去参观时就见过这种粉末,当时就想起了在文艺复兴时期,金刚石粉末是令意大利贵族防不胜防的慢性□□。
有失阴毒,李昭只想了想并没用付诸行动,却没想到,原来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一点,说不定中原人才是这种投毒技术的祖宗,因缘际会流传出去的。
这东西杀人用的不是它的化学性质,这意味着没有解药。它杀人利用的是物理性质,金刚石粉末疏水亲油,怪不得要放在汤品里。一旦长期大量的服用,极大可能令人死于胃出血。在这个年代,药石无灵神仙难救,甚至要不是李徽谨慎,等他死了,都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李昭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李徽身体里到底积累了多少,对他身体会造成什么影响。李昭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该怎么办,催吐,她知道几种简易的方法,可催吐针对的是急性中毒,有用么?
李昭掐了手心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把她的猜测和方法一一和李徽说了。
李徽看她一眼,神情复杂,不过并没有追问。
李昭心神一松,一些知识,她没法解释,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徽去死。这种下毒方式根本就没想给李徽留活路,就是把幕后主谋揪出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多拖一日李徽就多一天危险。
甚至李昭都不敢说她的方法有用,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医罢了!
在这一刻,李昭对徐婧真的起了杀心。
李徽发觉了李昭的杀意,他合了合眼,真是小看了那个女人,这么多大风大浪他都闯过来了,齐宣宗没能杀了他,突厥也没杀了他,其他四国的刺客也没能杀了他,他李徽竟然可能死在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手里。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和荒谬的事情吗?
李昭如何帮着李徽催吐不提,只府上都知道这阵子他肠胃不好,时常呕吐,郎中看了都说是天冷受凉的缘故。
徐婧让双胞胎一天不拉的往李徽处送清淡滋补的汤汤水水,外人听说了,少不得赞一句贤妻孝女。
而外人眼中的贤妻也没别人想象中的担心也没她自己以为的开心,徐婧的心情十分纠结,既有点儿舍不得想收手又点儿兴奋。
因此,徐婧几日都没有歇息好,脸色苍白,脂粉也盖不住。徐婧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映出来的面孔,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怨恨和失望让这张原本姣好的容颜迅速苍老。想想和丈夫琴瑟和鸣的妹妹,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姐妹,而像母女。
徐婧勾了勾嘴角,冷冷的看着镜中人,这都是你逼我的!
徐婧并没有精心装扮,丈夫病重,她这个妻子合该憔悴不是。略略收拾了,徐婧就打算去看李徽,不管夫妻怎么样,面子上的事情也得做足了,为了儿子,她不能授人把柄。
没等她走出院子,就有个丫鬟匆忙跑过来,“六娘子,六娘子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