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明就是太倒霉被人告了,又遇上一个较真的展飞杨,偏偏家里权势不够,没法摆平,这才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说完,徐婧紧张的看着神色不变的李徽。进门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正经求过李徽,这是她第一次求他。此事非什么要紧的事儿,想来李徽总会给她几分薄面吧!
李徽静默了片刻,沉声道,“所以你们是想把罪名推到下人身上?”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徐婧就是觉得李徽在生气,遂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一双明亮的杏眼中晕染出水汽。
李徽无动于衷,“已下判决公示于众的案子,改口说是主子替奴才背了黑锅,你们觉得百姓信吗?”
徐婧身子颤了颤,咬着嘴唇倔强道,“为什么不信呢!仗势欺人的奴才哪里少了!”
李徽嗤笑一声,“别把百姓想的太蠢,上位者说什么他们就该信什么,否则哪来那么多的乱民造反。”
百姓把世家当神尊敬,世家不把百姓当人看。关于这点李徽心知肚明,要说他多么尊重庶民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会把百姓只当做一堆没有思想的只会听话的血肉,抱着这种想法的人,终将毁在这些他看不起的百姓手里。李徽深以为然,并引以为戒。
“外面的事,你不要插手!”李徽下了警告,免得她乱揽事,就算不给李氏招来祸事,败坏了名声也不好。他废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挣下李氏爱民如子、公平公理的名声,他的儿女都为此谨言慎行,务必不损名誉,没想到自己的继妻却要拆他的台。
一直以来,徐婧恪守规矩,行事妥帖,主动避李湛兄妹锋芒,又给他生了一对女儿。加上李徽发现徐婧对他的心思,作为男人不免对倾心恋慕自己的女子更宽容一些,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李徽无法回应她的感情,多少有些内疚,遂李徽对徐婧颇为宽厚。
所以不用徐婧开口,小姨子的婚事、小舅子的差事……一些事情上李徽都愿意给她做脸。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对她太宽容了,惯得她自以为是,没了分寸。更头疼的是徐婧和他们家理念不合,这不是小事,李徽没法不出声郑重警告。
脸色发白的徐婧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嘴唇阖合,喃喃道,“我……我……”字不成句,徐婧整个人都乱了心神。
李徽摇了摇头,“你为我李氏妇,当以我李氏声誉为重。”说罢,披上外袍,径自出了正院去书房安歇。
徐婧眼睁睁看着李徽决绝的离开,想到两人好不容易因为八娘九娘亲近起来的关系怕是又要回到原点,甚至不如从前。当下就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般,委顿于地。
“夫人!”
“夫人!”
婢女们惊呼着冲过去扶起徐婧,连声呼唤,却没得到徐婧一个眼神的波动,顿时心急如焚,要去喊郎中。
“不用,喊来了不过是让使君觉得我在装病罢了!”语气中的凄然令人心酸。
婢女们再不提郎中之事,一齐将徐婧安置在床上,徐婧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床底,心如死灰的模样。
青梅深怕徐婧郁结于心,生生熬出病来,泣声道,“夫人你得替八娘九娘想想啊!”
徐婧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是啊,她还有八娘九娘。李徽纵使再生她的气,难道还能生一辈子气不成。
可想起李徽对自己疾言厉色的模样,顿觉心如刀绞,不答应便不答应,何必那样说她,她怎么就没把李氏名声放在心上。区区小事,哪里能动摇李氏百年声誉,不过是苏启明冲撞过李昭,李徽要给女儿出气才不肯施以援手罢了。
眼下叫她怎么和贺苏氏交代,在李徽眼里,自己的颜面果然是比不得他宝贝闺女的。
越想越是伤心,徐婧翻身趴在锦被里小声呜咽,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块。
徒留下围着床干着急的几个心腹丫鬟,青梅和青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贺夫人那些话她们都听见了,那一句一句的话,细细想来可不就是激着徐婧不得不帮苏启明转圜,否则就是徐婧在李家没地位,在李徽心中不重要。偏偏她们夫人整颗心扑在使君身上,一遇上使君的事什么心眼都没了,可不就是中了圈套,现在好了,惹怒了使君,夫人可不得伤心后悔的肝肠寸断。
只在她们看来,自家夫人也有些走火入魔了,作为一个丈夫,使君对夫人够好的了,尤其是小娘子们出生之后,可夫人就是较着劲似的想更好。
那得是多好啊!
原该宿在正院的李徽歇在了书房,李府有头有脸的人都得了消息。不过也没什么趁机去落井下石,嘲讽讥笑看热闹的桥段出现。
李湛兄妹等和徐婧没这么大的仇,就是有仇也不会干这种降神格的事。
后院几个姬妾倒是有些不忿徐婧得宠,还处处打压不给她们在李徽面前露脸的机会,但是这府里规矩森然,这些人没传召,想出现在徐婧面前都难,只能在自己屋里穷开心一把。
所以大家都跟不知道这回事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晨昏定省时也一副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倒令徐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