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带着几个妹妹在后面悠闲地走,不一会儿软轿就消失在视野之中。李曦也不急,闲庭散步地走着,反正不会迟到。
李昭是和李曦如出一辙的悠哉,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李家用膳后肯定会休息一会儿,这段时间内说说事拉拉家常,然后才各自离开,以李府面积,少不得都得走上十几二十分钟,饭后散步无意中也就做好了,崔氏则喜欢去小花园里走两圈。对于这点李昭双手双脚点赞,受限于科技也许古人说不出太多因为所以然,但是他们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李曦等才姗姗而来,片刻后徐先生也到了。这位先生知天命的年纪,看上去就是个文化人。当然本质上也是个文化人,是雍州有名的才子。若非无心出仕又曾受崔氏恩惠,是万不可愿意来教女学生的。
如今要来教一群女学生,好在崔氏话说得漂亮,让他随着心意来,若有可造之材就请他尽兴教导一二,若资质平平,随便教些也尽够她们受用一生。
李昭等恭恭敬敬向他行弟子礼,虽然行的是弟子礼,但未经隆重拜师礼严格说来也算不得正经八百的弟子。好比国子监的学生都可称其中博士为先生,却不能称是亲传弟子。
如今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常言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师徒荣辱与共,拜师收徒谁也不敢马虎。
徐先生也不多言,直接让所有人写以一篇《小雅鹿鸣之什》,字如其人嘛!
一路看下来,与他所料差不离,李曦年长,腕力足积累深,一手小楷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如其人秀丽稳重。
三娘习得是草书,婉转绵延,形体甚美,神韵尚浅,不过思其年龄,已算小有所成。
余者差强人意。
徐先生移步李昭,目光一动,略诧异地看她一眼,软软糯糯,漂亮可爱的小家伙,字可不像她这个人。
李昭写字很慢,此时还在聚精会神地徐徐写着,落笔有力,收笔处隐隐有金钩铁划之势。
李昭悬肘将最后一笔逆锋入纸,徐先生便问道,“你描谁的字帖?何时始学书法?”
李昭肃身回道,“五岁初临摹吾家大兄。”上辈子当然不能告诉你。
徐先生一笑,既有了然又有惊讶,李湛一手草行剑拔弩张,气势磅礴,李昭临他的字体怪不得有此气势,只想不到她舍其姐选其兄。至多两年竟还能学到其兄几分精气神,这一笔字远胜旁人。
“平日如何练字?”
李昭不禁面露苦色,“将纸张悬挂于墙上。”说起来都是泪,她一时鬼迷心窍说要跟李湛习字,从此走上不归路。李湛这个虐待狂,就喜欢看她小小一只,苦哈哈地练字。李昭表示,学了小二十年书法,就数这两年最累。
徐先生捋须淡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可明白?”
李昭恭敬道,“学生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谢先生教诲!”
徐先生一琢磨,深觉此句精妙,“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不是”李昭飞快摇头,中国人都知道啊!原作者是谁我就不清楚了。“我忘了哪里看到的了,挺好记的就记住了。”没点人生阅历,这话根本说不出来,她一小孩子可没这觉悟。
徐先生点了点头,背着手走了,开始正式授课。
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徐先生也不一概而论,令其他人就他所指出地问题重新练字。择了一文章问李昭可学过,李昭摇头,便令她朗诵,等她读完又问其意,有何领悟。然后徐先生就侧目了,感慨到底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家学渊源。他在李家区区三年,所见天资卓越的李氏子弟便有十数人,就连李家女公子中也很有几个天赋上佳者。好天赋再加上得天独厚的资源,本人又上进刻苦可不就把别人远远甩在后头了,无怪乎李氏能屹立于雍州数百年不倒,连君王都要顾忌三分。
李昭要是知道徐先生怎么想的,只会说,新瓶装旧酒,要是还做不到如此她可以去死一死了。
一开始她是藏拙想装正常小孩的,结果有一天李曦和李湛以为她睡着了,就开始互相唉声叹气,内容是:妹妹以前挺聪明,怎么退烧之后,不仅人和事都忘了,人也笨了,之前明明一教就会的啊!
李昭当时的心情犹如一千头草泥马在脑中呼啸而过,她又犯蠢了!!自此李昭便稍微放开了手脚学习,但是也不敢过分,小孩再聪明那也不能和成人一样,对吧!
不用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学习,李昭还是挺乐意的,谁愿意掰着手指头算数啦,谁愿意写错字背错句然后多来几遍啦,兄姐高兴,自己省事何乐而不为呢。且学得快一些就能多学一些,兄姐都很聪明,原主貌似也很机灵的样子,她怎么着也不能太令人失望,可要是她把老本吃完之后泯灭众人怎么办!?于是李昭一面吐槽这种给幼儿园小朋友布置中考生学习任务的行径,一面勤勤恳恳的汲取新知识,在吃老本的同时攒本钱,起码得做到收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