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有灯会,里面挂着数不尽的花灯,五颜六色,样式不一,看得人眼花缭乱。灯会还举办了不少活动,猜灯谜、木偶戏、踩高跷、放花灯……街上到处挤满了人,热闹得不得了。
魏箩他们到时,街上已是水泄不通,摩肩接踵。
原本阿箩还担心晚上太冷,多添了一件衣裳,目下看来是她想得太多,这么热闹的氛围,烘托得人一点儿也不冷。她在车内脱下貂鼠披风,露出里面的月白合天蓝冰纱小袖衫,下面配蜜合罗裙子,腰上系丝绦,掐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引得魏筝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下了马车,魏筝提议道:“咱们先去看灯会吧?还可以猜灯谜,多有意思。”
宋晖颔首,算是认可。他看向一旁的魏箩,“阿箩想去哪儿?”
魏箩弯起眼睛一笑,“我听宋晖哥哥的。”
宋晖眼神柔和许多,在这万千花灯下,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我们先去看灯会,看完灯会以后,再带你们去看木偶戏和放花灯。”
魏箩说好,跟他一起走在前面。
常弘和魏筝在他们后面跟着,常弘视线灼灼地盯着宋晖的后脑勺,就差没把他的头盯出一个窟窿来。末了抿了下唇,扭头见街上有卖炸元宵的,便去买了一小包,拿到魏箩面前道:“阿箩,你尝尝这个。”
魏箩接过去,用竹签扎起一个送到嘴里,元宵炸得金黄酥脆,外头裹了一层白糖,里面是红豆馅儿,热乎乎的红豆又甜又烫口。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吃法,眉心一拧抱怨道:“好烫。”
常弘闻言,脸上露出愧疚,他一买来就给她吃了,自己也没有提前尝过,不知道到底怎么样。眼下听她说烫,赶忙伸手放到她嘴边,“你吐出来,不要吃了。”
当街吐东西太不文雅了,魏箩即便觉得烫口,也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她捂着嘴巴,泪眼汪汪,“我的舌头要烫坏了。”
这么一说,常弘更加心疼,连带着对那包炸元宵也不待见起来。他要看魏箩的舌头,魏箩不让他看,两人说说闹闹,倒是把宋晖冷落在了一旁。
*
穿过一座石头拱桥,对岸便是灯会。
站在桥头眺望,整条街都是亮眼的花灯,一直蔓延到街道的尽头,璀璨有如银河。天上的星辰洒落在地上,映入人的眼中,使人意乱神迷。花灯有红的、粉的、黄的、白的,还有兔儿灯、莲花灯、八角灯、鱼跃龙门灯等等,多得人眼花缭乱。花灯上写着各种各样的灯谜,谁若是猜中了便到前头报出答案,猜对了还有奖品,每一个花灯前都围着不少人,大家猜得兴致勃勃,津津有味。
魏筝也想去猜灯谜,她想叫宋晖一起去。宋晖看了看站在一旁吃炸元宵的魏箩,摇了摇头道:“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顿了顿又道:“我让杜宇跟着你,里面人太多,你不要走远。”
杜宇是他的侍从,跟着他有三四年了。
魏筝鼓了鼓腮帮子,她要那杜宇做什么?她又不想跟杜宇一起去,她是想跟他去。
奈何宋晖不解风情,她说什么他都不肯,于是一气之下自己也不去了,不情不愿地地跟在他们身边。
魏箩把最后一个炸元宵喂给常弘,转头看见魏筝,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没去猜灯谜?”
魏筝不看她,语气冷淡:“不想去了。”
她慢吞吞地“哦”一声,指着前面道:“那我们去前面看木偶戏和皮影戏吧,我刚才看见了,还有表演幻术和飞刀的,不知道好不好看?你们想去吗?”最后一句是问常弘和宋晖的。
常弘自然没意见,他都听她的,只要她想看,他当然陪着她。宋晖也一样,点点道:“那就过去吧。”
魏筝抿着唇,更加不高兴。
凭什么她说猜灯谜大家都不去,魏箩一说要去看木偶戏,他们都过去了?她沉着脸跟在三人身后,看着魏箩的背影,眼里渐渐闪过一丝异色,很快又消失不见。
魏箩说的地方比猜灯谜那儿还热闹,熙熙攘攘,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尤其表演幻术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挤都挤不进去。魏箩微微有些遗憾:“看不了大变活人了……”
宋晖提议去对面茶楼上观看,她摇摇头,看这些东西看的就是一个热闹,去楼上反而没什么意思。不过也没关系,除了幻术,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看。正准备拉着常弘去对面看喷火,忽见身后有两排踩着高跷,高耸入云的人往这边走来。
那些人挥舞水袖,慢悠悠地走路,明明走得一摇一摆,偏偏脚下却很稳,丝毫没有摔倒的架势。
有一个人甚至抱着另一个人转了个圈儿,长长的高跷扫过来,路人纷纷后退。街道哄然热闹起来,比方才更加混乱,人挤着人,乱作一团。
魏箩被人群推得往前走了两步,扭头一看,已经跟常弘和宋晖分开了一段距离。她正准备往回走,不知被谁从后面撞了一把,正好撞到前面一个人背上。
那人回头时,她正偏头往后看,露出修长光洁的脖颈和精致的侧脸。对方微微一滞,盯着她的脸,忘了行走。
常弘和宋晖已经发现她的位置,正往这边走来。
被她撞到的男人一动不动,人群簇拥着他们,使他不断向她靠近。最后他几乎半贴着她,手臂撑在她身后的墙上,低头凝睇她的眼睛,咬着牙叫了一声,“魏箩?”
她诧异地回头,迎上他的视线,就着街上的五彩缤纷的花灯,终于看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