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已经做好了,有现成的!”
他转过身来,解释:“大娘,您也辛苦了一天,快去休息吧。以后不要为我们做饭了。她……对了,她叫荷衣。她现在有很多东西还不能吃,先得煎药,由我自己来弄就好。”
“那好,你弄,我帮你打下手。”
两人正要走向厨房,一个声音忽然幽幽地从身后传来:“无风……”
两个人同时转过头,荷衣已睁开了眼睛。
他连忙来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辛大娘冲着两个人挤了挤眼,知趣地退出了门外。
她的脸还是那么憔悴,眼睛看着他时却含着笑意。他掩住了她的口,轻轻道:“你还病着,别说话……太费气力。”
“你的伤……还没好吗?”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肩头上。
她还记得那一夜的事。
他的胸口忽然袭来一阵刺痛,就好像有一把尖刀正在搅动他的心脏。
他忽然低下头,两个人之间,忽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沉默。
过了很久,荷衣轻道:“敷药了没有?为什么现在还出血?”
“别担心。我是大夫,这是小伤。”
她仍然神色紧张地盯着他的肩头。他只好到厨房里换过药,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又换了一身衣裳。她不能动,听见厨房里一阵乱响,不一会儿功夫,屋子里传来饭香。他给自己做了一碗饭,一碗菜,又给她做了一碗粥。香喷喷的饭菜端到她面前时,她笑了。
“想不到你会做饭,以前做过?”她问。
“没做过。所以我炒的菜你就别吃了。至于这碗粥,无论味道如何,你将就着喝一点。你已经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说罢,他把她的头抬起来,一勺一勺地喂她。不知是太饿的缘故,还是他的手艺了得,她觉得粥美味极了,很快喝得一干二净。忙碌了一天,他也饿了,喂完荷衣,他吃起了自己做的豆腐炒蘑菇。她在床尚默默地看着他。
“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吃饭。”她忽然说。
“是吗?”
“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个不食烟火的神仙,从来不吃饭,更不要说做饭了。”
“可我却活了这么长,奇怪吧?”
“可不可以解开我双手的穴道?……一动也不能动,难受死了!”
“不可以,会很痛的。”
“那也不能像这样躺在床尚啊!我是女人,很不方便的。”
“有什么不方便我都可以照顾你。”他抬起来头来,淡淡地道,“水马上就热了,我这就给你换药洗澡。”
“你……你不用管我,我脏几天没事的!”不知为何她突然害羞起来。
他拿出药包,将她从床尚扶起来,麻利地替她换好药。紧接着,用热水将她全身擦洗了一遍。
这还没完,他换了一盆水,又开始擦第二遍。
“其实……用不着这么认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洁癖。”荷衣忍不住道。他没有理睬,好像擦拭一件珍贵古瓷一般地继续擦拭着她的身子。
擦完了之后,他又去换了一盆水。
“怎么还有一遍啊?”隐隐地,她意识到了他这动作的含义,不禁冷哼了一声,“嫌我不干净是吗?这么擦也擦不掉啊。”
他将毛巾扔进水盆,转身走了。
夜里,他沉默地睡在她身旁,一句话也没说。
一连三日,慕容无风都起得很早,每天出完诊就回来照顾荷衣。他过着一种有规律的生活,包括每天替她穿衣喂饭、洗澡换药。他们之间很少交谈,仿佛有很多东西无法触碰,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第四天的正午,他像往常那样坐着马车去药堂开诊,沿途遇到一个病人,两个人略谈了一会儿,他突然看见那病人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身后。一转身,车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十六个灰衣人,忽然“哗”地一下全跪了下来。其中一位中年人颤声道:“谷主,终于找到您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荷衣有救了,心脏顿时狂跳不已,他忘了这些日子他自己重病未愈,为了荷衣只得咬牙硬撑。其实身子早已疲倦不堪、行将崩溃。他瞪大眼睛看着谢停云,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就晕倒过去。
回到云梦谷,慕容无风神智昏沉地在床尚躺了一个半月,一直没见到荷衣。等他终于问起她的下落,陈策才支支吾吾地说荷衣在康复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云梦谷。
“那她究竟去了哪里?”他问。
“听说去了岳州一趟,最近又回来了,大约是为五月初五与贺回的比剑做准备吧。”陈策说,“镇子里有人见过她,不过……不知道住在哪家客栈,其实找她也容易,谷主若想打听的话……”
“不用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