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真是好吃得要把舌头都吞下去!
另一边,那位黄公子匆匆离开面摊后依然心有余悸,见前方几人在等着自己,他忙迎上去说:“你们不知道,那个姑娘可招惹不得!”几人正等着他,听他这么一说,纷纷好奇地追问。黄公子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把陈慧说的话都学了一遍,说完后才扶着胸口感叹道:“还好这位姑娘还算讲道理,没跟我
计较啊。”
几人对陈慧的话议论纷纷,又在猜测她跟司礼监的哪位有什么关系,那里头可都是些阉人,不可能有子嗣的,莫非是叔伯之类的?
却听一道清朗的嗓音道:“你有没有想过,她许是在吓唬你?哪家有钱有势的,会让女儿抛头露面在街边吃东西?”
众人四下看看没有发现是谁说话的,但谁也没在意,相比较于问话人,他们觉得话里的内容更值得探讨。黄公子恍然道:“对哦!说不定她就是在吓唬我的!敢吓我,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他眉头皱起,又很快舒展开,连连摇头道,“还是算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我可招
惹不起。”
众人哄笑,嘲笑他胆子小如鼠。
黄公子涨红了脸道:“你们谁胆子大谁去,我可不去了!”众人互相看看,还真有跃跃欲试的。他们这群人刚小酌过一回,打算结伴去下一个地方玩耍时经过这儿,正好说到美人的话题,便听到有人提议说比比看谁能得到街边那
个女子的青眼。众人刚喝过酒,胆子大,那街边的女子样貌不错,算得上是小美人一枚,再加上有人起了头,便由最胆大的黄公子先去一试,没想到就碰了个壁回来。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几人便决定一起继续去找人麻烦了。几人一走,原地留下的那人便显得突出了,只是那一行人没人在意这边。那是个眉目清朗温和的年轻男子,若陈慧在这里,便会认出此人正是那位跟她搭讪过的戚盛文戚
公子。他当然不认得这些人,不过是无意间看到那位令他印象深刻的陈姑娘,又恰好听到这群人在谈论着美人美酒,看他们刚喝了酒有些醉,他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故意提起
话头让人注意到街边的那位陈姑娘,引导了话题,这些人便自动往他希望的方向走了。
戚盛文透过涌动的人群看向那正大快朵颐的主仆三人,微微勾起了唇角,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记得巡街的衙役就在前面不远,刚刚好。然而令戚盛文也没有预料到的是,等他带着衙役匆匆忙忙赶到面摊,把情况控制住的时候,陈姑娘和她的丫鬟小厮居然都不在。他预想中英雄救美中的美竟然不见了,白
忙一场。
时间回到片刻之前,陈慧和小笤小六二人正在吃面,面前突然出现一行人。看到里头还有之前那去而复返的黄公子,陈慧感觉头疼得很。
小六本来被陈慧硬拉着坐下一起吃面,如今见这几人过来,立即放下碗站起来冷着脸道:“你们要做什么?”陈慧也慢吞吞地放下筷子,拿帕子擦擦嘴,想到回去还要洗,就特别怀念现代的纸巾,再一想到洗也不是她洗,又展眉庆幸,还好她穿越是穿在一个权贵之家,若是个普
通老百姓家,她怀疑她都活不过三天。
“何必害怕呢?”其中一个白衣公子笑眯眯地说,酒气迎面而来,“我们不过就是想跟你家姑娘认识认识罢了。”
“对啊,小美人长得真好看,可许了人家?没有的话,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如何啊?”有人戏笑着调戏。陈慧都没当回事,这种程度的调戏,她虽然没有遇到过,但电视里见得多了,实在不算什么。她看了眼气得发抖正打算发怒的小六,忙拉了拉他,起身笑道:“看来今日你
们是不找死不舒服了。”几人一愣,不敢相信这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说得出这种充满煞气的话来。先前黄公子的话不过是转述,他们还以为她不过就是虚张声势,其实虚得很,没想到真见到了本
人,才发觉黄公子的顾虑不是假的。
若是平时清醒的时候,他们这会儿早退了,可酒精侵蚀了他们名为理智的那根弦,众人笑嘻嘻地说开了,甚至有人伸过手来打算动手动脚。
“小美人准备怎么让我们舒服呀?”
“哎哟,还是个爆美人呢!”
小笤又是害怕又是愤怒,而小六则是全然的愤怒,若不是陈慧拦着,他早冲上去了。李公公让他随陈姑娘出来是相信他,他可不能辜负了公公的信任!陈慧见周围人不是视而不见,便是退避三舍的模样,就知指望不上他们的帮忙。只见她忽然诡异一笑,拿起自己跟前的面碗往后一砸,同时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你们怎么
砸人呀!”
那面碗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于最顶端时里头的汤便滴落下来,浇了隔壁桌上的两人一头一脸。那两人身材壮硕,原本吃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懒得管闲事,谁知却被殃及池鱼,二人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瞪着黄公子众人,叱骂道:“哪个龟孙子干的?给老子站出来!
”
黄公子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陈慧忙道:“是那个,穿紫衣服的那个龟孙子!”
“好啊,龟孙子,敢惹你爷爷?”其中一个壮硕男子抹了把脸,一声怒喝,捋起袖子便冲上来道,“立即给老子跪下磕头,否则老子揍不死你们!”黄公子是几人中酒喝得最少的,这会儿已经被吓得清醒了些,本想说出是陈慧干的嫁祸给他们,却听他们中有人仗着人多喊道:“你才是龟孙子!你爷爷就是不跪你能耐我
何?”
那一刻,黄公子的脑海中闪过“完了”两个大字,接下来便是扭打在一起的一片混乱。被不小心牵连到的人有的认倒霉躲开,有的不肯吃亏,也抓住个人打了起来。而始作俑者陈慧,则早拉着小笤和小六迅速退开,她还不忘在百忙之中叮嘱小六,事后一定要记得给面摊老板以及无辜牵连进来受伤的人点银子作为补偿。小六却忙得多,他还得在陈慧身前挡着不知哪里飞过来的“暗器”,等他感觉到了安全的地方回头一望,脸色顿时白了……后面哪还有陈姑娘的身影?只有个捂着脑袋不知所措的小笤罢了
。
陈慧被人捂着嘴往后拖去,她心中一惊,忙挣扎起来,却听耳边有人道:“慧娘,别怕,是我!”
这个声音对陈慧来说极为陌生,对方又能叫得出她的名字,怕是她穿来前原身的熟人,她更怕了,挣扎得愈发激烈。
抓着她的人没办法,只能进入个小巷子后便松开她,急忙解释道:“慧娘,是我啊,温敬!”
陈慧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身看向把她拖过来的人。那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人,模样尚可,唯独一双眉毛又浓又粗,从他的气质来看,像是个读书人。
温敬不等陈慧说什么便盯着她痛苦地说:“慧娘,都是我不好!是我无能,让你落入到如今的处境!都是我不好!”
陈慧看着眼前这男人痛心疾首的模样,有一瞬间想笑,徐婆子瞎掰的所谓情郎,原来还真的存在啊?
可嘴角的笑意还未化为该有的弧度,她就想哭了。李有得若知道她还有个情郎,又跟情郎接触过了,会怎样?无论是哪种结果,想必都不是她想要的。
“对不起,我如今过得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陈慧打算速战速决,冷着脸道。她不能让小六找来看到这一幕,他毫无疑问会向李有得报告的。
温敬一腔衷情还未来得及诉说,便遭到了当头一棒。他震惊地看着陈慧,像是不认识她了似的。
陈慧道:“你应当知道我爹告李公公,我却作证让李公公无罪释放一事吧?”
温敬依然处于无法理解的震惊之中,只是呆呆地看着陈慧。
陈慧道:“我跟陈家再没有关系,与你也是。今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不要再来找我了。”陈慧转身要走,温敬却忙拦着她道:“慧娘,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那李有得欺人太甚,只恨我如今无法与他相抗!慧娘,我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了
你,你跟我走吧,我带了足够的银子,我们浪迹天涯,找一处避世的村子,只有你与我二人,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去!”
“你是想要我跟你私奔?”陈慧诧异道,这是让她抛下荣华富贵跟他去过苦日子啊!如果他是她的爱人,她勉强可以考虑一下,可事实是她根本不认识他。温敬却点头道:“从前是我太过优柔寡断,只想着说服你爹,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却没想到天不从人愿,李有得那阉人以权欺人,苦了你。若我早些听你的带着你私奔
,我们便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我错了,慧娘,你可愿原谅我?可愿跟我走?”陈慧听着又往后退了半步,提取了温敬透露出来的信息,她诧异极了。如果温敬没有骗她,原来原身和他还是两情相悦的?那么说来,原身知道自己被送给了李有得后选
择了自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的情郎?看着温敬那通红的双眼,陈慧头都大了。好气哦,这事弄成这样,怪谁呢?都怪陈慧那个爹!听温敬的意思,他甚至以为是李有得先动的手,想必是陈平志告诉他的吧?
温敬是个可怜人,但……她也不能因为他可怜,就跟他走啊。她可怜他,谁来可怜她哦?“我爹跟你说,是李公公抢走了我?”陈慧道,“你被我爹骗了!是我爹,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把我药晕,送给了李公公,之后李公公没照顾他的生意,他才会反咬一口!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帮李公公?”
温敬怔怔地看着陈慧,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他深吸了口气道:“那些事晚些时候再说吧!慧娘,先跟我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陈慧又退一步,语气坚定:“我不会跟你走的。”
温敬忙上来拉她:“慧娘,别跟我置气了,先跟我走,晚点你要打要骂,都随你!”
“不,我不走!”陈慧手一缩没让他抓到。温敬还想拉她,却听不远处有人叫着陈姑娘渐渐靠近,而她又不肯跟自己走,知道今日带不走她,他痛苦地说:“慧娘,我知你还在怪我,我可以解释的……三日后午时,
我们常去的那座桥上,我等你,你不来我不走。你一定要来!”
小六的呼喊声已经近在咫尺,温敬最后留恋地看了陈慧一眼,匆忙离去。“我不会去的!”陈慧喊了一声,却不知自己的拒绝他有没有听到。她是傻啊才会赴约,被李有得知道,她大概会死。更何况,即便她可怜他想跟他说清楚让他放弃,她也
不知道所谓的“那座桥”是哪儿啊……真是要命,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被卷入这莫名其妙的事里来,怕是天要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