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瓷杯,明眸含笑,语声却万分委屈“中意的花娘们悉数被小姐买了去,饮酒填词无人陪伴,只能独自出来寻点乐子了。”顿了顿,叹道“不巧船划得不好,才想贿赂湖君两杯薄酒,叫它不要与我为难。”目光对上卿酒酒的眼睛,微仰头伸手向她“不过,此番同小姐偶遇,看来是上天垂帘,不知能否给斐这个荣幸,邀得小姐一同游湖呢”
话虽说得可怜兮兮,脸上表情却过于欢欣鼓舞,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演戏演得这样,完全不似慕言的浑然天成,照卿酒酒的性情,吃错药了才会答应他呢。
但真是不知道卿酒酒怎么想的。
湖风吹得杨柳微动,戴着黑玉镯的莹白手腕从长袖里露出,搭上公仪斐衣袖,一个倾身借力上船。乌木船晃了晃,两人隔得极近,她将手中风灯递给他“公仪公子划船,可要当心。”我趁机也踏上船,立在角落,因仅是一抹意识,也没有重量,不会给划船的增加什么负担。
公仪斐眸中微光闪过,只是一瞬,待船划过湖岸老远,才低低笑道“小姐就这么上了船,真让斐吃惊,难道不怕斐别有用心,唐突小姐了么”
船中小几上摆了个莹润明澈的水晶枕,卿酒酒垂眼观赏,漫不经心地“那便要看公仪公子打不打得过酒酒了。”
乌木船渐渐停在湖中,公仪斐微微撑了头,装出一副懊恼模样“早知不该贿赂湖君那两盏酒,该叫它打个浪头来将我们都掀翻了才好。”
她撑着腮,目光投到他的脸上“怎么”
他弃桨坐在她对面,仅隔着一张小几,手里握着重新斟满酒的瓷杯“你真想知道”
她似乎真是想了想,抬头看他,重复道“怎么”
他目光自淡青的杯盏移向她雪白脸庞,收起唇边那一抹笑,沉静看着她,半晌“小姐身手高强,想必此时,也只有这样才能近得了小姐的身吧。斐所愿甚微,自孤竹山一别,长久以来,不过是希望,能更加靠近小姐一些罢了。”
突如其来又恰到好处的表白,多一分就是调戏少一分对方就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在心里暗叹一声,公仪斐真是此道天才。想象中一向面瘫的卿酒酒应是装没听到,那公仪斐这个表白就真是白表了。但幸好这种违背言情小说规律的事情没有发生。
一直撑腮把玩水晶枕的卿酒酒手中动作稍停,缓缓坐直身子,目光带一丝讶异,沉静地看着公仪斐。远处传来隐约的洞箫声,她撑着小几倾身靠近他,两人相距呼吸可闻,是暧昧的姿势,语声却极冷“你想救我一回这就是,你心中所想”他秋水似的眼中眸光微动。
她靠得更近一些,唇几乎贴上他耳畔“如果我跳下去,你真会救我”微偏了头,离开一点,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极淡,极轻“我不会凫水,你不救我,我就死了。”
滑落在几上的一缕发丝被公仪斐握住,他低了眼,看不清表情,语声却温软“言谈间如此戏弄于斐,小姐是觉得,斐的心意太可笑还是觉得斐,太不自量力”
话还没说完,那缕发丝已从他手中急速溜出去,哗啦一声,船边溅起一朵巨大水花,透过漾起的薄薄水浪,看到白色身影似莲花沉在深水之下。哗啦,又是一片水花。半晌,公仪斐将呛水呛得直咳嗽的卿酒酒抱上船。两人衣衫尽湿,公仪斐脸色发白“你这是”
在拍抚下咳嗽渐止的卿酒酒伸手握住公仪斐的衣襟,冰冷眼睛里映出月亮的影子“我从不戏弄人。”又咳了一声“你也没有骗我。”脸靠他近一些,吐息近在咫尺“既然如此,十天之后,来卿家娶我。”这真是让人吃惊,注意公仪斐神色,欣慰地发现我不是一个人。但月光下浑身湿透的卿酒酒只是定定看着他“你愿不愿意”他黑色的眼睛里有秋水涌动,没有立刻回答。她脸色一冷,一把推开他,语声凉进骨子“不愿意你说的那些所谓思慕,果然是没意义的废话。永安卿酒酒不是你想惹就惹得起的人,公仪公子。”
他愣怔神色终于恢复过来,碧湖冷月下,笑意渐渐地盈满眼睫“怎么会十日之后,我来娶你。”他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来“我没有喜欢过谁,可酒酒,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该是我的。”
她别过头去,望着不远处一座湖岛,半晌“你看到那些青楼女子,也觉得她们该是你的罢。”
他哧地笑出声“她们不是我的,你看你喜欢,我也没同你抢。”
她若有所思回头,良久,取下手上的黑玉镯“届时,父亲要我以舞招亲。来看我跳舞,谱一支更好的曲子给父亲,这样,你就能娶到我。父亲曾赞叹过你的文采,可惜此次招亲不是填词作诗。乐理上,曾经得他称过一声好字的,当今天下只有陈世子苏誉。”
他笑盈盈地重新握住她的手“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请我表弟帮忙”假装叹息“我平生最不愿同他一起,万一届时你看上他,你父亲看上他,那怎么办我又不愿意同他动粗。”
她将摘下的玉镯放到他手心“记得你说过什么,你说我是你的,那就要把我抢到手,不要让我失望。”
风吹来,小船轻轻摇晃,他抱住她,半晌“跳舞的时候多穿点,别让人在眼睛上占了便宜。”良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