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
现在这个时间,根本不好找别人来看护她。其实薛葭葭她们宿舍本不止她和莫晴两个人,但时至大三下半年,有男友的都早已经在学校宽松的宿舍管理之下搬出去住了。留了两个仍然单身的在宿舍作伴。其他人此刻根本召不回来。
莫晴此刻内疚至极,但家里的电话说得十万火急,大有她不回去地球便会停转之趋势。只能在病房里团团转。
葭葭沉默了一阵,“我觉得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大不了你定时打电话过来提醒我注意一下。要是我觉得不舒服,就去找护士。定时提醒我的话,就算有什么不对,短期内也不会有恶化的吧。”
她想了想,觉得勉强可行。于是叮嘱了她半天,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葭葭看看输液瓶里的余量,估计了一下时间,拿出手机调闹钟。她一向浅眠,总会在闹钟响的第一时间拍掉闹钟。所以并不害怕闹钟会打扰到同病房的室友。
于是在无人打扰兼药力的作用下,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直到护士拔针带来的痛把她给弄醒。
她拧了眉慢慢地睁眼,手背上一抽一抽地疼。眼前人影憧憧,日光灯的亮度晃得她看不真切。只听到那护士又在抱怨,“哪有个挂水的人还自己睡着的。现在的年轻人”
她脑子发麻,索性继续闭上眼睛装成未醒的模样。
就听得那护士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跟旁边的人说,“还幸亏有你们在这里,不然空气进了血管就麻烦了。”
那人却比那护士好心得多,声音刻意压低,但葭葭的耳力亦是不凡,“没什么的。麻烦您了。”
她闭着眼睛也想翻白眼,是秦沐风。
心里隐约知道了个大概,就是她大小姐输液时睡得人事不省,幸亏有这位学长及时叫来了护士,不然她就真的在这张床上与世长辞了。
虽是明白了几分,但碍着那护士仍在,便继续在床上装睡。等护士出去把门关上过了好一阵子,才假装慢慢睁眼,悠悠转醒的模样。
第一件事是去看那杀千刀的手机。
怎么闹铃设置了还不闹,还有那没义气的莫晴,人一走就不理她了,电话,电话也不来一个么
手机以屏幕一片漆黑作答。
分明刚才还有三格电的电量啊,她抱着沉睡过去的手机垂泪。
不带这么赖皮的。这好歹是她花了50块大洋买来的备用电池哎。
一边泪一边心里极度郁闷。
这下好了,在抢票看讲座那码事之外,她又欠了他一个不可挽回的人情他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生活老他妈玩我。
脑子里忽然想起某年某月某日,阿泰在群里爆出的这句名句。她现在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正确。
慢慢地把脸往被子里缩,企图能从被子里遁回宿舍。但理智又告诉她,做梦。
在被子里闷了半晌,终于受不了污浊的空气,狠了狠心又探出头来,偷眼去看北边的秦沐风。
呼。
他还在假寐,她忐忑的心情终于稍稍放了下来。但是更加纠结了。
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啊啊
她这厢还在感慨,那边却传来极轻的说话声。
“我这瓶完了我们就回去吧。不好意思了,麻烦你陪我过来。”
“没关系,你今晚就住院吧。到明天早上再走,要是中间有什么,也好立即能治。”
“那你不是没觉睡了看你一直很困的。”
“没事的。我稍微眯着养养精神也好。玩游戏不是正常通宵么。”
“嗯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她眨眨眼,心想,这男生对他同学真是不错啊。
没有了输液管插在手上,她更加睡得恣意。
蒙着厚厚的被子,里面又是和衣躺着,一夜下来,发了一身汗。
半夜的时候,身体水分都随了汗排出的她觉得口渴,迷迷糊糊以为莫晴还在身边,便虚弱地唤,“莫晴我想喝水”
许久没有人应,她神志不甚清楚,便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下。
但过了一会,便有人把吸管放到她唇边,声音清冷,“喝水。”
她便很乖的张口,大口大口地啜饮。心里还想着莫晴真是聪明,会用吸管来喂她。
喝完了,她眯着眼睛,胡乱地谄媚了一句,“你真好”便继续倒下昏睡。
第二天的早晨,她张开眼睛的时候,便又恢复成了生龙活虎牙尖嘴利的薛葭葭。脑子里对昨夜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救命恩人。
这直接导致她在磨蹭着起床出病房的时候还在怨念着自己为什么不能烧糊涂一点把这事给忘了。
轻手轻脚地把病房上的被子叠整齐,她一直在用眼角瞟着北边床位旁的那个人。
他还是闭眼倚在椅子上的姿势,似乎维持了一夜。
她心里对他的造型yy了一下,在他手上插把剑,他的姿势就可以媲美乱世中暗杀者那个经典的枕戈待旦的ose了。
想到暗杀者,脑子里不期然又出现某个劲装紫眸的第一高手来。
于是脚底下不由得有些浮,于是不小心便撞到了门,再于是,那位闭眼坐着的学长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头皮发麻。她希望自己能对昨晚的事情装作不知道,但那点薄弱的自尊心与是非观又叫嚣着不让她回避。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调动脸上僵硬的肌肉扯出一个被人称之为笑的表情来,“秦学长,昨晚谢谢你。再见。”
极快的语速,极快的转身动作,极清脆的关门声。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秦沐风脸上淡淡浮起的惊讶神色与不由自主勾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