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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向缓和了情绪,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楚飞扬讲来。梅向只是一介商人,这时人命关天,祸及的又是自己的子女,早有些乱了阵脚,不复冷静。这时的楚飞扬,倒成了他惟一能够依靠的人。
梅向虽然爱钱,但是对女儿的疼爱却是真真切切。他并不想把梅欣若的亲事作为自己的筹码,只想为她谋一个幸福的人生。原本楚飞扬是梅向最中意的东床快婿。他会是个体贴忠一的情人,强大可靠的丈夫。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一个清风剑派。
当然到最后他的如意算盘一点也不如意。梅欣若最终嫁了她现在的丈夫,在朝为官的姚云海。
头两年时,梅向对这个女婿还是分外满意的。他疼爱妻子,又不遗余力地帮衬梅家,使梅向的生意做到了前所未有的大,一时梅家风光无两。
后来姚云海开始渐渐参与进来,也慢慢将梅向拉入他的陷阱。当梅向从明晃晃的金银堆中恍然明白过来时,一切已经晚了,他已无法从中脱身。一旦他二人这些年来所做的事公之于众,不论在朝堂律法,还是在江湖道义,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后悔害怕,但也只能继续深陷,何况还有那无数金银财宝的诱惑。
梅辰英一向游手好闲,每天只管花天酒地,家中的生意还不如姚云海一个外人了解得深。他自然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妹夫做的那些事。
梅向知道这是个棘手的摊子,他那不学无术的儿子绝对处理不好,更加没有本事和姚云海周旋,也就不再像从前那样逼着梅辰英打理家中商号。反正他只是爱好吃喝游玩,不嫖不赌,也没什么大奸大邪的狐朋狗友,便由着他整天玩乐。梅向一边也在暗中着手处理,一旦自己身故,留给儿子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家产,让他与姚云海彻底脱离开来。
然而梅向没有想到的是,姚云海的野心不只这些。
自从一年前梅欣若生下一子,姚云海便开始屡屡暗示要瓜分梅家家产。梅向虽然憋屈,却也不敢声张,只能尽量耐着性子慢慢周旋。但是梅辰英有几次差点“意外”遇险后,梅向再也沉不气,与姚云海大吵了一架,却不想又被梅辰英偷听去了一多半。
梅辰英终于知道,这几年来梅家骤然扩大的生意和越滚越多的金银都是梅向与姚云海勾结敛财的结果。他又听到梅向承诺给姚云海一半的家产,只为换他一个保证,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事。梅辰英稍一想便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这几次“意外”,都是姚云海所为。
姚云海走后,梅辰英又与梅向吵了一架后便离家出走,几月不归。他以前也经常不着家,再加上姚云海保证不再动梅辰英,梅向派了人去跟着,倒不十分担心他。只是连这个一向胸无大志耽于享乐的儿子都斥责他敛财无度失了良心,如今骑虎难下任人宰割纯属活该,却让梅向后悔又伤心,一夜之间几乎苍老了好几岁。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他再见到梅辰英的此时,却是他杀害了自己的妹妹,提着还在滴血的刀,向他认罪的时候。
梅向讲完这一切,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楚飞扬本来为他官商勾结鱼肉百姓之事而来,如今梅向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自己向他和盘托出,他反倒无法将怪罪的话说出口了。
楚飞扬和颜悦色地安慰了片刻,又道“梅伯伯,不瞒你说,我这次前来,就是因为一路行来时,路上见到许多背井离乡的村民,衣不敝体饥寒交迫”
梅向一听他如此说,又开始唉声叹气,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
楚飞扬道“事已至此,如今后悔也无益于事。我想恳请梅伯伯,开仓放粮,至少救济附近州县的百姓安然度过这一冬。我知道此时提这些不太合适,但是那是无数条人命关天,如果梅姑娘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您倾力相救。”
梅向愣怔了片刻,看了看楚飞扬,又将眼神放空,末了悲叹一声“是啊,欣若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辰英那天骂我金钱糊了眼被狗吃了良心,他也是个好孩子。只有我,只有我,我才是罪大恶极的大恶人。”
楚飞扬有些不忍地道“梅伯伯,您”
梅向打断他道“不用再说了,我会开仓放粮的。都是我自己造的孽,自然要由我去弥补。只是苦了我那可怜的女儿。”
楚飞扬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梅伯伯,您相信梅公子吗”
“信信他什么信他会杀了他的妹妹么”梅向无限凄凉地道。
“如今看来,梅公子犯下了罪行,他又供认不讳,姚云海的人也知道了,他就算表面上了为欣若姑娘,也定然会将他治罪。如今梅家的子孙,就只有欣若姑娘所生下的孩子。您认为,最后最大的得益之人,会是谁”楚飞扬慢慢道来,“我只想问您,您相信梅公子会为了家产,而杀害自己的妹妹么”
“我不信,我自然不信。辰英是我的孩子,他是什么秉性我比谁都了解。他比谁都疼爱欣若。”梅向重重一拍桌面道,“可是我不信有什么用他那时提着刀,上面还沾着欣若的血所有人都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不信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楚飞扬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想见见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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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走廊里,楚云飞一路疾走,一边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口里喊着“君大哥,你在哪里”
“嘿,小子。”一颗石子弹到他的头上,江三从院中走了过来,“不好好房里呆着,叫什么魂呢”
“君大哥”楚云飞眉毛揪成一团开口道。
“哥你个头,瞧你那个衰样。”江三摸了一把邋遢的胡子打断他道,“看样子楚大侠没个三四天是走不了了。走,我带你出去找个好玩的地方玩玩。”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人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