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竹屋里几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安宁应该是被安抚过了,神色俨然恢复了正常,再没有方才寻死觅活之势。
倒是山水有些心不在焉,原先她向来都是步步紧跟着向逢,如今却刻意与向逢保持开了距离。
虞蒸蒸一行人跟在衡芜仙君身后,衡芜仙君没了手杖剑,小腿还被容上用冰棱刺穿了,此刻走起路来慢慢吞吞,急众人恨不得将他抬着走。
向逢刚刚痛失爱剑,看什么都来气,他忍不住道:“看仙君这走路步伐,倒是有些愧对天界守护神称号。”
这无异于往衡芜仙君伤口上撒盐,曾经风光无限守护神落魄至此,连走路都要一瘸一拐,这话可不谓是直戳心肝。
衡芜仙君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却并未生气,他面色挂着温笑:“向护法说是,所以如今我不是天界守护神了。”
向逢本来想跟衡芜仙君打一架,谁知这重重一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得不到一点回应。
衡芜仙君见向逢不再说话,他正要迈步继续向前走去,面前却伸出了一只如玉无瑕小手。
他怔怔抬起头,却见一袭杏色粉裙。
山水手里攥着一根用竹子拧成手杖,她平日就喜欢动手做些小玩意儿,方才看衡芜仙君行走不便,就顺手用几根翠竹拧出了一根手杖。
她见他没有动作,便直接将手杖塞进了他掌心中:“若是用着不合适,晚些时候,我再给你重新做一根手杖。”
衡芜仙君覆着白练双眸垂下,望向那根翠绿色手杖,掌心中似乎还余存着淡淡温度。
他扯了扯嘴角,温吞道:“还是小姑娘贴心。”
山水冲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向逢望着那个笑容,心脏像是被人揪成了一团,山水很少对旁人用心,因为她眼睛里只有他。
他很不喜欢衡芜仙君,特别不喜欢,这个男人油嘴滑舌,一看就是对山水不安好心。
有了手杖,衡芜仙君果然比方才走快了,没过多大会儿,他们便来到一片空旷草地。
那草地约莫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种满樱色桃林,风轻轻一吹,便是落英缤纷美景。
草地中央摆着无数四四方方长桌子,村民们忙忙碌碌上着菜,面上都挂着朴实憨厚笑容,不禁让虞蒸蒸想起她小时候和父母在农村参加婚礼时吃过大席。
她有些怀念,那时候还不是末世,她父母也还活着,她就只是个普普通通女学生。
他们这些人刚好坐在一桌上,桃花村村民们都很热情主动,见有客人来了,立马停住手上动作,朝着他们打招呼。
一个穿着白色粗布衫山羊胡男人走了过来,他手中端着一壶酒,面容和蔼笑道:“我是桃花村村长,今日我们桃花村举办百家宴,听闻有贵客远道而来,特意遣人去邀请诸位参加百家宴。”
村长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他环顾一圈,将目光落在了容上身上:“这位贵客瞧着面善,倒有些像我那离家十余年弟弟。”
容上挑了挑眉,不紧不慢从齿间吐出一个音节:“哦?”
村长端起酒杯,眼中隐隐含泪:“我愧对我弟弟,心中埋着许多话想要告诉他,可惜怕是没有机会了。”
“若是这位贵客不嫌弃,可否陪我喝上一杯,权当是弥补我心中遗憾了。”
容上望着那酒杯里清澈酒水,神色略显慵懒散漫。
若是玩些下药把戏,那倒是有些无趣了。
他抬起骨骼分明手掌,削瘦指关节微屈,轻叩住玉瓷酒杯,放在唇边轻嗅两下。
容上嘴角在笑,眸底却是化不开冰冷:“好酒。”
确是好酒,这是上好秋露白。
这秋露白要在秋日将器皿放于草地,收集清晨时枝叶上滴落下露水,再用这露水经过数道工序酿制成酒水,此酒味道甘美清醇,极为珍贵难得。
村长笑容真诚,酒水又是珍品佳酿,他又有何理由不喝呢?
容上轻抬手臂,将酒杯朝着唇瓣边靠了靠。
还没接触到薄唇,却被一只纤白如玉手掌按住了手臂,他眯起长眸,懒散掀起眼皮。
虞蒸蒸咬了咬牙,用力把他手臂按回了木桌上:“你不能喝酒,难道你忘记上次喝酒,起了一身红疹子事情了?”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这一切都太过古怪。
虽然她没吃过百家宴,却是听说过百家宴流程,一般在开宴前,当地人都会奉上一碗打油茶。
她在不远处桌子上看到了打油茶,既然有这东西存在,便说明百家宴确是有这个规矩。
这些村民若是真热情,为何看到他们落座,却不将打油茶端来?
百家宴有敬酒规矩,不过是当地女子向男子敬酒,敬是低度数又温和糯米酒。
先不说村长一个大老爷们跑过来敬酒,他们既然是客人,村长却直言说鬼王跟背井离乡弟弟长得很像,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唐突无礼事情?
不管如何说,这酒必定是有问题。
鬼王在沙峪谷救了她一次,方才在竹屋又救下她一次,若是她置身事外,明知这酒有问题,还看着他喝下去……
虞蒸蒸按住他衣袖指尖,因为攥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身后冒着冷汗,却还是强迫自己镇静自若道:“你若是起了红疹子,又该叫喊着难受痒痒了,这酒还是不要喝了。”
村长迟疑一下:“这位是?”
虞蒸蒸正要拿‘干爹’出来糊弄一下,容上却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内子管教甚严,这杯酒怕是喝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