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过去了,首长们并没有杀回马枪的兆头。但是没有首长的明确指示,现场一千多名观摩官兵,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带回。无聊之下,各单位开始唱歌,一时间整个鞍场被狼吼般的歌声笼罩起来。
在某些程度上而言,唱战斗歌曲,是部队战斗力的展示。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真刀真枪的较量,从哪里体现战斗力?战斗歌曲无疑是一个方面,在部队唱歌不太讲究旋律,只讲究分贝。谁的声音大,谁的战斗力就强。在某些会议场合,以及比赛场合,唱歌是必不可少的一味佐料。而今天的场面无疑显得相当壮观,各个单位同时唱,各种曲目都有,他吼你也吼,你吼我也吼,只吼得海阔天空,荡气回肠。靶场上传来阵阵回音,我们甚至能感到大地万物的鸣颤。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姜副局长突然出现在现场。
歌声此时才缓缓停息。姜副局长走上主席台,淡淡地说了句:好了,现在大家带回吧。感谢各兄弟单位过来捧场,我代表特卫局向大家表示真挚的感谢。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汇报表演正式谢幕。看的出,姜副局长的脸色并不好,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各单位开始喊着嘹亮的一二三四,竞展士气,有序地走出靶场。
我们警卫队一直呆站在原地。警卫队上校队长掐着腰,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待各单位有序撤离后,我试探地冲上校队长追问:队长,可以,可以带回了吧?
上校队长皱眉道:带回!带到训练场去给我跑圈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停下来!
我顿时一怔。很明显,上校队长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们!
我据理力争:队长,都是我李正指挥不当,导致这次汇报表演不理想。跟大家没关系,我愿意一个人受罚!
上校队长冷不丁地抬腿踹了我一脚,我猝不及防,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上校队长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枉费局领导这么信任你,让你担任这个指挥员,看看你他妈的给指挥成了什么样子?指挥失误就指挥失误吧,竟然还当着这么多兄弟单位和领导的面儿,刺刀见红!丢人,真他妈的丢人!李正,我要处分你,我要狠狠地处分你!你他妈的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不知为什么,面对上校队长的呵斥和暴力,我竟然没有丝毫争辩的余地。要是换作刚刚入伍时的李正,我会不由分说地跟他理论理论,甚至会豁出去跟他拼了。但这一刻,我却出奇地冷静,以至于做好了一切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更可笑的是,上校队长在训斥一番之后,他身后的几位教官,也跟着向我发火。方教官指着我骂道:李正你小子没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儿啊,你看你指挥的这一套,把人丢到全军去了!
陈教官怒道:当初我就不同意让他指挥,可你们不听,局领导也不听。现在好了,警卫队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成果,全被他糟蹋了!特卫局都跟着蒙羞!
上校队长掐着腰原地徘徊,挨个审视着三十几名警卫队队员,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一群废物!现在,我命令你们,带到战术训练场!我改主意了,罚你们跑步太轻了,我要让你们好好地记住这一次教训!
我犹豫了一下,上校队长提高音量呵斥道:还不带队走!
我继续强调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指挥好。跟大家无关!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来承担!
上校队长揪住我的衣领骂道:你有种!你有种是吧?好,既然你这么有种,那我就成全你!李正,向后转,跑步走……
我在上校队长的口令下,跑步到了战术训练场。某位教官指挥着队员们,也跟了上来。
战术训练场,其实就是靶场射击地线南北两侧的开阔地。靶场只有在实弹射击时使用,平时大部分场地都做战术训练使用。
上校队长气急败坏地,像是疯了一样,一次一次地指挥我爬战术。
----目标,正前方二百米,有一伙敌人。我命令你给我消灭他们!成战术姿势,前进------
我像是一个小丑一样,在他的口令下,持枪成s型前进。上校队长不断地重新着敌火猛烈敌火中弹,我一次一次地卧倒出枪、匍匐前进、站起来向前冲……
一趟,两趟,三趟……我成了上校队长的发泄品,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累,喘,乏,我几乎要晕过去。由于上校队长没按常规出牌,战术训练之前,应该有个清理现场的准备工作。但现在刚刚汇报表演完,整个靶场上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小石子、弹壳遍地都是。几圈儿下来,我的胳膊和腿上,都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序的咯伤,我甚至能感觉到衣服里湿乎乎的一大片,是血。
警卫队队员们,见上校队长失去理智般地折磨我惩罚我,都起了怜悯之心,开始集体为我求情。但是上校队长像是铁石心肠一样,坚决要将折磨进行到底。这时候战友情分被体现的淋漓尽致,蒋文涛等人带头表示:如果队长不停止对李正同志的处罚,那我们愿意陪他一起接受处罚。
上校队长冷哼道:老子求之不得!
就这样,我们三十几个人,在上校队长和几位教官的指挥下,像是一群疯了的羊羔,在广阔的靶场上,趴下,站起,冲锋,前进--------
这些警卫队领导疯了,我们也疯了。
这个世界,也跟着疯了。
就在我们被上校队长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付副局长突然出现在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