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卫局的政审工作,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了新社会新时期,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来讲,贫农出身的应征青年,更具竞争优势。我们备选的六十名应征青年,全部是贫农出身,其中有四十名家在农村,二十名家在县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就是挨家挨户进行家访,并要走访所在地的派出所、街道办或者村支部,以及其就读过的各个学校,从小学一直到最终毕业的学校,一个都不能落下。按照安排,应征青年们都要到曾经就读的各个学校开证明信,我们根据证明信和派出所的资料,对其就读学校进行走访,对应征青年在学校的各方面表现,逐一详查。其次,我们还要走访应征青年的亲戚朋友关系,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不落。可以说,工作量相当巨大。
当然,武装部也帮助我们做了不少工作。很多资料是通过他们收集来的,而且,武装部每天都会安排两名工作人员,开车载着我们进行走访调查。这样一圈儿下来,六十名预选兵员,只剩下了四十名。被淘汰的二十名当中,有的直系亲属在国外定居,或者加入了外国外籍;有的在台湾等敏感地区有亲戚关系;还有的在学校里有不良前科,或者在派出所有打架斗殴等不良备案;也有的是富农或者中农家庭背景,在填写资料时却隐瞒为贫农;甚至还有人祖上曾给日本鬼子做过翻译……诸如此类,一经发现,坚决淘汰,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可不要小看贫农和中农或者富农背景出身的影响,在青年应征入伍时,这三种出身背景,关系重大。尽管政策上说是无论出身背景贫富与否,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政策上也没有明文规定这三者有何区别,但是在实际落实起来,贫农二字则是一种荣耀。这种出身背景,在入伍时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被各种原因刷下来的二十名预选兵员,其中也有一些家资殷富的,便通过武装部的关系,想疏通一下走走后门。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下,我们三人当然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剩下的四十人,竞争更加激烈。很多应征青年家属,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进入特卫局服役,那简直是想尽了办法。有的直接通过武装部联系我们,还有的直接动用了县委县政府的关系,给武装部施加压力。但是我们接兵,是很少受到武装部干涉的,他们在耳边也只是起到了一定的建议作用,没有决定权。
这天晚上,我和于科长、史参谋坐在一起,共同对这剩下的四十个名单,做进一步敲定和筛选。但是话说回来,从上千名应征青年当中,挑选出的这四十名全是精英,各有所长。他们都是通过了严苛的体检和政审,各方面条件都已经合乎标准。如果说是再要刷掉十位,那你必须得给应征青年和其家长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难以服众,甚至被人误认为是暗箱操作。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对这四十名预选兵员,进行简单的文化课考试以及体能测试,根据每个人的综合素质,敲定名单。
第二天上午,在武装部的配合下,我们召集这四十名应征青年,进行了一场文化课笔试;当天下午,又组织了一场体能测试。
就这样,三十名兵员,终于正式敲定。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兵员名单一直握在我们手中,不会提前泄露。很多应征青年家长委托武装部过来探听消息,却都吃了闭门羹。
接兵工作基本上算是进入了尾声,于科长和史参谋如释重负,让我留在酒店,他们则出去游玩散心。作为一名军衔最低的士官,我当然不能和领导争什么,于是欣然同意。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有些应接不暇了。
武装部的工作人员,一上午的工夫,带着三四名应征青年的家属来我们下榻的房间拜访,并奉上了一些当地的特产。我是千推万阻没能抵挡得住家属们的热情,迫不得已收下了这些特产。当然,收也要讲原则,凡是在名单之列的家属送来的东西,可以酌情接收一下,对于一些比较名贵的礼品,当然不能收。但是即使这样,我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临来的时候,领导千叮嘱万嘱咐不能收受应征青年家属的财物,在我心里,哪怕是收一分钱,也算是违反了规定。但是在那种氛围之下,如果不暂时收下的话,简直是无法拖身。我这才意识到于科长和史参谋为什么要躲出去了,他们难不成也是担心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望着房间里的一堆礼品,我左右徘徊,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了几句,我决定把这些事情向于科长汇报,看他怎么处理此事。
武装部的一位副部长告诉我说,在基本上确定名单的情况下,家属们送点儿东西表示慰问,这不算什么。武装部那边收的慰问品更多,都快排成一座山了。所以让我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