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小公司的工程队画了好多张设计图。
他摸摸我头,语气平淡,却是字字照心“映映,价抵千金。”
过了一周,家卓去香港开会,回来馈赠给我一个精美盒子。
我回房间打开,是一块芝柏的手表,淡淡玫瑰粉的腕带,表壳周围一圈细碎的钻石,非常的可爱秀气。
我忍不住露出微微的苦笑。
我知他不愿欠我情分,努力划清界限,使我们关系维持在安全范围内。
他提醒我底线在哪里。
而我似乎已不能自持。
玻璃窗外,夕阳下一段剪影淡薄秋光。
十六楼的厨房外望出去,是今生不再的盛世美景。
我坐在桌子旁,捧着饭碗念念有词“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感觉到身后的一束视线,我转头,看到男子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简单清爽的海蓝色衬衣,袖口挽起,手肘撑在墙上,白皙手腕上戴一块样式简约大方的纯铂表。
他望着我哑然失笑“映映,为何要背诵马丁路德金”
我将一沓稿纸按在胸前,忧国忧民口吻“我对你们如此无情,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
他走到我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我起身给他舀汤。
他坐在我对面,握着汤匙浅笑“那么,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说来话长,话说我们戏剧社老大暗恋广播社美女社长多年,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眼见我们业已大四,即将各奔东西,我等众人实不忍看着老大抱憾终身,在上个星期迎新晚会前夕,我们热血秘书长趁着老大不在学校,拍着桌子同广播社夸下海口,若谁的节目略输一筹,就得无条件答应对方社团提出的一个要求。
戏剧社历年来的节目都是以夸张诙谐又不缺乏深刻的表演风靡全校,这次大家更不敢放松,演员们可是辛辛苦苦通宵排了几个周的戏。
全社上下充满信心,只等老大回来庆功。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晚会前一天,本校最受欢迎的乐队主唱,蝉联三届校园十大冠军的张宇轩宣布加入广播社。
张宇轩对大一妹妹的攻势无可阻挡。
晚会投票结果出来,我们输了人家九条街。
八卦女王韦惠惠打听了一圈回来,两眼一黑,抚额长叹“张宇轩竟然是邓玫表弟,唉”
邓玫美人儿亲切慈祥地在我们办公室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对秘书长说“蔡兄,图书馆门前陶公雕像下乃集天地精华灵韵的风水宝地,贵社何不效仿先贤,振臂而起唤醒我等泱泱愚昧民众,周二下午,我们恭候贵社精英的精彩演出。”
秘书长咬牙切齿“你莫太得意”
老大不在,秘书长倒是勇于承担后果,却在第二日突然被导师钦点要下乡做调研。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之后,惠惠双手一摊“抽签吧。”
整个社团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干部满怀悲怆地轮流着将手伸进了纸箱。
很不幸,抽中那支黑色签的,是区区在下。
耳边一片欢呼雀跃的时候,我恨不得一掌拍死韦惠惠。
家卓听罢,笑得开怀“你几时要去朗诵”
“下周二。”我答。
“下周我和南大校董约有午宴,但不记得行程上是那一天。” 他微微思索“需要我过去吗”
“啊”我张口“还是不要的吧,我紧张”
“似乎是周四,可能凑不上。”他笑笑“加油。”
我点点头,继续埋首念念有词。
周二下午,秋光高远,风和日丽。
图书馆前微风吹拂,人流出入,静谧如常。
我们来到时,广播社的几位已经等在图书馆门前,杨睿逸也准时从图书馆出来,手上还拿着课本,立即充满革命激情地上前握住我的手“躬逢盛宴,江同学加油。”
惠惠捶他“你一边去。”
惠惠转身一把将临时匆匆赶回来的老大推了上来“玫玫,老大为了你连手下爱将都牺牲了,有没有打动你那颗冰冷的小心灵”
大家哄笑,然后互相寒暄。
邓玫瞪老大一眼“那还得看演出效果,快开始快开始。”
惠惠拖着我走上台阶,底下有人喊“上去上到上面去”
雕像和石基之间还有一处窄窄的平台。
惠惠咬牙“咱还怕了他们不成”
她双手一托,我一屁股爬上了那方大理石。
我直起身子站稳,底下围了一圈人,老大领着我们一班同仁齐声喊“映映,拼了”
众人大声哄笑,用力鼓掌,大声叫我名字。
我最后看了一眼手上的打印稿,心一横豁了出去,清清嗓子开口“一百年前,一位伟大的美国人签署了解放黑奴宣言,今天我们就是站在他的灵魂安息处集会。这一庄严宣言犹如灯塔的光芒”
小小的广场开始有人围拢,窃窃地笑。
广播社诸人吆喝“大声点听不见”
我大吼“给千百万在那摧残生命的不义之火中受煎熬的黑奴带来了希望”
一众人在底下笑得几乎打跌。
我看到惠惠捧着dv,笑得几乎拿不稳。
我脸颊发烫,咬牙切齿,竟然异常流利,一篇长文背得一字不差,还抑扬顿挫地读出了丰沛情感。
越来越多人围观,有路人吹起响亮的口哨。
我满怀激情澎湃“让我们回到密西西比去,回到亚拉巴马去,回到南卡罗来纳去,回到佐治亚去,回到路易斯安那去,回到我们北方城市中的贫民区和少数民族居住区去”
“我梦想有一天,甚至连密西西比州这个正义匿迹,压迫成风,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将变成自由和正义的绿洲。”
陆陆续续经过的人群围城了一个小圆圈,他们大笑,鼓掌,挥舞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