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要将铭戒拿走,但真相尚未明朗,还有太多的谜团,他还不能决定,该怎麽对待她。
在床头。他沈声开口,以下巴示意。
她忙转头,看见黝暗的戒指在烛火下发亮。
幽兰急忙伸手,将戒指收入掌心。即使它曾烫伤她、曾让她流泪、曾让她痛苦,但仍无损於它对她的重要性。
这枚戒指,是她的珍宝。
她眼里的欣喜,让他冲动的开口。你为什麽还留著它
清澈的眸子,凝视著他,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因为,这是你留给我的。她看著他,毫无保留、理所当然、轻声告诉他我爱你。所以,它对我而言就很重要。
那三个字,在他最不设防时,闯了进来。
金凛全身僵硬,在面对今生最温柔的一次偷袭时,竟完全无法动弹。她的眼神、她的温柔、她的话语,像是最柔软的水,一滴又一滴,几乎要滴穿他心上坚硬的锁。
偷袭得逞,她还得寸进尺。
水眸怯怯,却又有些迟疑。她忐忑不安的,尝试的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的,轻触他手腕间,那圈丑陋的伤疤。
这是她心头一疼,说不出那座炼狱的名字。你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伤吗他是受了什麽样的折磨,才会留下这麽可怕的伤痕
金凛的反应,就像是被火烫著似的。他猛地抽手,迅速离开床边,就像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娇柔如水的小女人,而是一个足以吞噬他的兽。
但在他退开的那一瞬,却又看见,她眼里浮现受伤的神情。他知道,他再度伤了她。
忍住想回到她身边的冲动,金凛猛然转身,大步的离开石屋。当门被甩上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楼下,仍在喧闹著。石屋里却悄然无声。
望著那紧闭的门,她收回手,将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牢握著,压在心口。
虽然他转身离去,但小小的希望却在胸中燃起。
他把戒指还给她了。
她闭上眼,安慰自己。
至少,他把戒指还她了
金凛在抗拒著。
他觉得,就像深陷在一场最艰难的战争中。他必须抗拒著,那股在心中骚动、翻腾,亟欲碰触幽签的渴望;又要抗拒著,在每一次见到她时,她眼中毫不隐藏,几乎足以溺毙他的柔情。
有生以来,他首度踌躇不决。
徘徊在爱恨之间,几乎要逼疯他,暴躁的脾气,让他像恶鬼一样,对著每个人怒吼咆哮。爱与恨,是一把两面刃的刀,每踌躇一次,就像是用刀在身上划下一道伤痕。
他是该恨她
还是该爱她
渡过沈星江的雷泽,没有传来任何音讯。金凛变得像是个暴君,严苛而专制,甚至不时与金冽起冲突。但是,在幽兰面前时,他又成了懦夫。
他无法面对她的温柔,於是只能逃避。他把石屋让给她,自己反倒留在大厅里,每天夜里不是在处理政事,就是在火堆前踱步,焦虑的抓乱头发,满眼都是血丝。
只是,再严密的防备,终究也会有弱点。
雪停的那一夜,心慌意乱的金凛,终於敌不过肉体的疲倦,坐在宽大的木椅上,被睡魔诱哄著,闭上了双眼。
石炉里,火焰跳跃著。
深夜,一道纤细的人影,踏过被火光照亮的石砖,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无声的来到木椅旁边。
几乎在那人出现的瞬间,金凛就醒了。他的双眼仍闭著,垂落在木椅後的左手,却已经握住刀柄。
直到,他闻见了那阵芬芳。那阵比花香更柔、比花香更淡,比花香更让人难忘的香气
金凛全身紧绷,纵然紧闳著眼,却更敏锐的察觉到,她的靠近、她的迟疑、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未被火焰烧灼的指尖,悄悄的、试探的,轻触著他的发,发现他毫无反应後,才确定他已陷入沈睡。
软软的指,有著轻微的颤抖。
抚过他的下颚、他的肩、他的手臂,最後来到他的手腕,在那道狰狞的旧伤上徘徊不去。
她轻抚著那道伤痕,甚至低下头,在他的伤痕上,印下她的吻。几滴热烫的泪,滴落在他的肌肤上。
他想阻止她,却又无能为力。
那柔柔的吻,落到他的发间,像是不愿意惊醒他似的,只是轻轻拂过。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相信我那声音很低很低,却比千军万马更有力,深深震动了他的心,让他的防备土崩瓦解。凛,我爱你,相信我
白雪逐渐积深的那个冬季,幽尔将他的戒指,以巴娜给的红绳挂回颈间。
人们对她的态度,也因金凛的态度而改变,除了巴娜依旧会指使她之外,多数的人都从鄙夷冷漠,转变成些许的畏惧和闪避,不敢再任意欺凌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怀抱著希望,感觉到金凛一点一滴的软化。
他的面容仍然冷硬,口吻仍旧疏离。但黑眸之中,不再藏有灼人的恨意,他不愿意接受她的抚触,却又在深夜,以为她熟睡的时候,悄悄来到床畔,无言的、仔细的,用指描绘她每一根发。
每一晚,她都听见叹息。
每一晚,她都在等待,他即将落下的吻。
每一晚,她都在失望中睡去。
爱恨都模糊的边界,他们像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