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街头碰面。
时光一身海归打扮,亚麻色外套,浅蓝色衬衫,灰色针织围巾。她还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这么多色彩,一对比倒显得她暗淡老气了。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似乎依然沉浸在加拿大漫长的冬天里。
她问他妈妈的事,他并未多言,只说葬在温哥华了。
她没再问。
四月里不是很冷,她挽起他的手说“你穿得太少啦,会冷吧。”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她的碰触。
梧桐树上的新叶被风吹起,一辆婚车从他们身旁经过,她感受着他掌心暖起来的温度,想到那四个字百废待兴。不,是百废正兴。
他说“跟我去一趟教堂。”
她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去教堂的刹那,她以为他是要娶她。然而到了那里,他只是拉着她坐在长椅上,对着受难的天父默默祈祷。
教堂里庄严肃静,即使不信教也会心怀恭敬。她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看看他的侧脸。他的样子并不很虔诚,与其说是在祈祷,不如说是在谈判。
若真能和神灵谈判,她很想对他说上帝,我把我的命给你好吗,换他此生幸福快乐,你只要给我留一天时间看着他幸福快乐就行,成交吗
上帝无语。
在教堂停留了半个多小时,时光带着常晓春去附近的餐厅吃了顿饭。她提议下午去看场电影,他同意了。
那阵子风靡的电影是蓝莓之夜。她和时光坐在一大群情侣的队伍里,心中甜蜜。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电影院看电影。两个人认识十多年了,却有好多事情没有一起做过。
王家卫的名字出现在荧幕上时,常晓春想起了重庆森林,想起了王菲用放大镜找到的头发,那是他和她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
缓慢的调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白,没有文艺细胞的家伙们很快昏昏欲睡。时光在影片进入后半段的时候,睡倒在她的肩头。
光影闪动,模糊了真实与梦境。她轻轻吻上他的唇,撩开遮住他眼睛的头发。他额头上有一道淡色的伤疤,是为她打架时留下的。
只是为了给她弹一首钢琴曲作为生日礼物,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最后却为了一句誓言,离开了她。
现在,誓言的见证人死了,他们之间的墙壁轰然倒塌。他们可以牵手了吗
电影已演到尾声,她没舍得把他叫醒,因而他错过了最后那句台词“it asna39thardcross the street afterdeendshoa39s aitg for the other side”
其实要过那条马路并不难,就看谁在对面等你。
就算他不在对面等她,她也一直没有停止穿行的脚步。
电影散场,他偿在城市里漫步,一直到饿了,又找了家饭馆吃饭。世上的幸福平凡又微小,无非是吃吃饭,散散步,只要彼此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晚上,他把她送回家。她有些不好意思请他上去喝茶,因为她的家又小又乱。
他问她,怎么不换个环境好点儿的地方
她说“住惯了,懒得搬家。”
第二天,她下白班回来,看到搬家公司的人等在门口。他们不由分说把她的家具乱搬一气,连她一起关进车厢,开去了离她医院很近的一处新型小区。
她进门便看到主使者一派悠闲地等在那里。
他带她去吃饭,回来时,房间已全部收拾打扫完毕。从五十平方米的房子搬到一百平方米的房子里,她有些不习惯,开玩笑说可以住两个她了。她和他。
他安静不说话。喝过茶后,他要走。她从身后抱住他,手指在他衬衫的扣子上画圈圈。
他把她的手拿下来,只抱了抱她便走了。
她送他离去,心里面念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搬家之后,她把新家地址告诉了周围的人。蓝田得知她现在住三室两厅,问能不能让沐阳六一节过来玩玩。袁沐阳,蓝田和袁珏生的儿子。她很喜欢小朋友,当然同意。
临近六一,何锦如打来电话问她能不能趁儿童节带小左小右玩玩,他们两个吵着要见她。
她想这下好玩了,三个小朋友凑一块儿多有意思,便问何锦如介不介意小左小右和蓝田的儿子一块儿玩。
蓝田对于何锦如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她全不介意。
六一那天,她借了刘小卷的qq,带着小左小右去机场接袁沐阳。蓝田的生活似乎过得不错,给孩子的都是最好的,把他养得斯文俊秀,像个小公子。
常晓春问他“我叫你沐沐好吗”
孩子睁着黑黑的大眼睛点点头。
她把双胞胎拉到他面前说“这是小左,这是小右。小左是哥哥,小右是妹妹。他们都比你小一岁,你要照顾他们哦。”
小左小右一见沐沐就围上去,一个拉他左手,一个拉他右手。沐沐害羞地低着头牵着丙个一模一样的脸蛋儿跟在常晓春后头。
常晓春开车带他们去游乐场,去景点公园拍照,去世纪广场坐摩天轮,整座城市转遍。
孩子的精力真让大人吃不消。到了傍晚,她已经快累趴下了,他们还要去海洋公园。
她说明天再去,他们不同意,开始吵闹。她用特意买来挂在胸前的哨子狠吹一阵,一个个的才安分了。她说好吧好吧,去海洋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