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工作,脑壳坏掉啦,不想找对象啦。
脑壳同时坏掉的,还有常晓春。她拒绝了何锦如的安排,毅然决定跟随刘小卷去精神病院。
护士长看了她的简历,说“你要考虑清楚了,来精神病院不是好玩的事情。你在学校的表现很优秀,完全可以进更好的医院。”
常晓春说“我考虑清楚了。”
护士长又说“你还年轻,没结婚。来这儿工作很有可能影响你未来的婚姻。”
常晓春说“工作不分好坏贵贱。连这一点都不明白有男人,我没必要嫁他。”
护士长笑了笑,合上她的简历问“肯定有什么原因。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如果只是好奇,或者因为年轻想来体验一下生活,那我不会用你。”
常晓春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为了我以前的男朋友,”她说,“他童年的时候经历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精神方面受到了打击,而我却没能为他做什么。我很遗憾。现在我有能力了,很想倾尽所能为这些弱势群体的病人做点儿什么。”
护士长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明天来上班吧。”
她把上班的时间推辞了一个星期。
她决定去旅行。
她人生的旅程,一切都在顺利地向前走着,只是她和他曾计划的那一次旅行却像一封仓促中未写完的信。
多年过去,纸和笔依旧是当年仓皇出逃时遗落的姿势,孤单地守在那里。她要拿起笔,拂去纸上的灰尘,一笔一笔地把她对他的思念写尽。
带着几年的积蓄,她上了船,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
她以为她是在船上出生的,几定和船有着某种特殊而神秘的联系,可是也许是它们已经把她忘了,或者责怪她二十多年竟从未登上过它们的甲板,她连续三天在船上吐得七荤八素。
登陆上海在前一天夜里,她好受了些,去餐厅看一些人狂欢,喝了点儿很容易就醉了,跑到甲板上去吹风。晃着晃着又吐了,吐完之后全身无力地坐在甲板上。
船行到海中央,四面暗流激荡。听着螺旋桨击打海水汩汩前行,她看不清前方,茫然地问“这是要去哪儿啊”
茫然中,她看到了他。
他静静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光清澈凝望着她。多年来,她一直幻想他像这样陪在她身边。不需要拥抱亲吻,不需要对她说话,甚至也不用看她,只要在她身边。
海风刮来远方的味道,她看到他向她走来,问她“你想去哪儿”
她脱口便说“我想回家。”说完之后猛然一怔,流出眼泪,“我忘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没有家了”
她抱住想象中的他,失声痛哭。
长久以来,她都在逃避这件事。对她来说,过去的家为能回去,未来的家还没有建立。这几年她就像这艘船一样漂荡在此岸与彼岸之间的大海之上,找不到地方靠岸。
漂着漂着,她听到有人在轻轻地哼歌,周围环绕着久违的温暖。
醒来时,她躺在船舱的床上。
下午船靠岸了。
她随人群下船,坐车,去旅馆。
到旅馆后,第一件事是洗澡。她脱去衣服,站在卫生间的竟子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多出一个伤口。
走近了看,是一块深红色的斑,有血渗透出来的痕迹。用手摸了摸,还有些轻微的突起。她不认为是吻痕,如果是吻痕,那也太狠了。
带着一丝疑惑,她把自己认真的洗了一遍。洗完出来,擦干身体,她在胸前的红肿上贴了片创口贴。
吃过晚饭以后,常晓春穿上刘小卷送给她的绿色纱裙,决定去街上短暂游览。
她对上海的感觉和很多平凡的外乡人一样,好奇,感叹它的繁华,但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的家最好。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将在什么地方。
预算不多,她只在上海玩了三天就回去了,算是圆了旅行的梦。
九月,学生们开学,她开始去精神病院上班。刘小卷早已报到,她们春卷儿组合再次合体。
精神病院通常不叫精神病院,他们这家叫xx市第二街道医院,简称二院。
医院靠近居民区,前面是一条萧条的马路,后面是刚刚拆迁还没盖楼的空地。
院长有意把医院发展成综合医院,综合楼已经建好,暂时没钱买医疗设备,目前只看一些感冒发烧的小病。
这里的护士长姓陈,叫陈诺,四十岁,是护士长也是院长夫人。据说还是护士小姐们亲切的妈咪,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值班室扯一嗓子“姑娘们,开工了。”
常晓春来了几天,混熟以后也跟着众姐妹喊一声“是,妈妈。”
嘴里叫着妈妈,心里特别有归属感。她想单位也算是家吧。
工作了一个多星期,一天,她忽然接到艾冉的电话。
艾冉说好久没联系了。她说是啊。一阵沉默之后,艾冉宣布了一个消息当年弓虽暴她的两个混蛋都死了。一个欠人钱被当街砍死。一个喝醉酒 掉进河里淹死。
艾冉说“他们都死了,没人再提当年的事了。你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