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正琢磨著,那窄腰长腿的青年又进到屋里来了,手上端著药盅,正儿八经地说“您该吃药了。”
段衡坐在床边上,为他倒熬好的药汤。乔四禁不住就去看青年那垂下来的睫毛,挺秀的鼻子,好看的薄嘴唇,连眼下那道伤疤也显得可爱,并且勾起他心里柔软又发热的那部分来了。
段衡把药递过来,他的手指还是那般修长有力,充满令人想入非非的美感,让人想碰上一碰。乔四不由自主的,借著接过药碗的时候,就用手掌覆住了他的手。
青年抬起眼皮,用锐利的漂亮眼睛和他对视了两秒钟,而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去。
“您漫漫喝。有什磨需要的就叫我一声。”
那皮肤的良好触感还残留在手心上,乔四不由就纳闷了。
如果段衡对他橫精眉竖目,骂声不绝,事情倒容易解决得多,激烈的情绪就是个突破口。
而青年就这么恭谨得很严肃,连拒绝他的轻薄也是温和有礼,一板一眼。全身上下皆无破绽,他有点找不到地方下口。
过去的恩怨他自己是觉得不愿去清算了。因为根本算不清的。段衡就算是条咬过他的狼崽子,他还不是一样千里迢迢来要把这狼崽子领回去
他虽然心思重,但要说不计较,那就是真的不计较了,一笔勾销,干干净净,绝不翻那旧账。
但要是段衡还在记恨呢
这是说不准的,年轻人的想法他不清楚。
到晚上乔四己经能下床,拄拐在屋子里指指点点地走了。
段衡沒打算和他重拾旧情,他在这里呆著就有些百无聊赖,唯有四处稍微走一走。
正思量著,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除了段衡,还有一个少年,乔四眼前顿时一亮。
少年生得苗条修长,身量还不是太高,尖下巴大眼眼睛,皮肤还是十六七岁年纪独有的细嫩紧绷,头发柔软,在灯下泛著一圈光,犹如蒲公英的绒毛。
乔四本能地就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而后多看了好几眼。
小鹿一般的少年可爱地向他打招呼“乔先生,我们给您带了大螃蟹。”
乔四上一回开荤,还得追溯到段衡对他霸王硬上弓的那时候起,之后就一直奔波忙碌,鲜嫩多汁的美少年这东西,在记忆里简直就犹如恐龙一般稀有遥远了。
被小鹿少年这么一笑,不由“嗯”了一声,眼睛盯著少年那粉嘟嘟的脸蛋,就犹如许久不沾油星的人看见橱窗里的一只烤鸭。
段衡放好了东西,就走过来楼住小鹿少年的肩膀,不让他遭受乔四的眼光似的,不动声色将他带开。
看他跟段衡颇亲密,乔四刚起来的那点赏美之心立刻就又落下去了,而且是落得又快又沈。
他之前倒是沒想过,也许这才是段衡不愿意跟他回头的理由。
乔四眼看著段衡带了小鹿少年去厨房,他拄著拐杖,又不好明目张胆地跟进去,只得在外头遮遮掩掩地站了,借机瞧瞧那两人是怎麽一回事。
段衡也觉察到他的动静,并不说什麽,只走过来,将门一把就关上了。
乔四不期然地碰了一鼻子灰,不由愣了一愣。
往常若有人胆敢这麽对他,他必定是直接让人拖下去打死。
但他千里迢迢来这里不是为了发脾气的。
更何况段衡冒犯他的次数多了去了,比这更逾矩的比比皆是,他已然越来越有耐性,底限越来越宽,越来越无所谓,也不至於为这种无礼而对这青年冒火气了。
只是他不由就自己琢磨著,段衡大概真的是并不欢迎他。
他当然不是容易被挫败的人。一直以来,他看上的那些漂亮孩子,又有哪个是欢迎他的。他还不是照样不愁弄不到手。他的自信从来不必建立在别人对他的好恶之上。
但段衡毕竟不一样。
一思及此,乔四不免就叹了口气。
独自在厅里坐了一会儿,见小鹿少年端了碗汤从厨房出来,乔四便朝他招招手,把他叫过来。
“乔先生。”
乔四尽量拿出他的和颜悦色来“你叫什麽名字,多大啦”
小鹿倒是很落落大方“我叫路子维,过两天就十八岁了。”
这真是花样年华的鲜嫩美少年。
“你家住哪里呢”
小鹿毫不设防“不远的,就在这附近,等乔先生您身体好些了,我带您出去逛逛。
“那你是还在读书麽”
“暂时没有在读书了,我家里付不起大学学费。我就来这边的旅馆打工,自己攒钱。段大哥是很好很慷慨的老板呢。”
“哦”乔四点著头,“是个好孩子啊”
这是很人畜无害的背景,又嫩又好的一块鲜肉,乔四思量著,还要再盘问他点深入的。然而不及开口,就听得段衡沈声叫道“小维,过来。”
小鹿少年忙摆好碗筷,而後过去,段衡便将他带到一边去。
虽然是窃窃私语的音量,但以乔四的耳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跟你说了别跟他搭话的。”
“呃但是,乔先生对我很和气啊。”
“你知道什麽。”
乔四思量著,的确,他看上了段衡,段衡却在跟这小鹿眉来眼去,以他一贯的作风,那小鹿多半是没好下场的。也难怪段衡那麽担心。
那他这回要怎麽办,段衡跟小鹿难分难舍的话,他为了显示他的宽宏大量和诚意,就要连小鹿也一起打包带回去吗
想象著那不得不的捆绑销售,乔四不由心下略微伤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