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她的情书吧。她快十六岁了,是不是已经要到了不能再称为“早恋”的年纪了我心里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说“那你把它收好。”
说话间,就到了家。玮姨早已布好了饭菜等着我们。
今天的菜式几乎全是我平时喜欢的,离开两个月,真是有些想念家里的菜肴了。大家落座吃饭,云深和玮姨不时地对我这两个月的工作和生活问长问短,一顿饭吃得很热闹。
云深问我“靖平,高考很难吗”
“也不太难。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们班主任说韩彦成现在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如果他一直保持现在的水平,高考就可以考进全区的前十名。那应该是很了不起了吧”
“对。”我回答。
“那算什么”玮姨挟了一块鱼到云深碗里,不服气地接茬“靖平当年的高考成绩是北京的理科状元。而且那会儿他才十五岁。”
“真的吗”云深满脸崇拜地看着我“靖平真厉害”
我笑着对她说“我那时候的高考没有现在难。”
灯火阑珊处 靖平
窗外的夜色静得像水,我坐在家中书房里久别的书桌前,在熟悉温醺的灯下,处理因为这次长时间离家而集下的公司和医院的事务。
“公子,请喝茶。”玉钟银铃一样的声音敲击在我的耳鼓。
我抬头,只见云深站在我身旁,双手托着一个水晶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青瓷菊纹茶盏。
现在我喝的茶都是由云深亲手沏泡。沏茶是件极麻烦的事,先要将水煮沸,再静置到八十五度,然后用热水温壶,在喝茶前的五分钟开始冲泡,这样沏出的茶,味道才最好。
我本不想让她做,但这执拗的孩子却非不让别人插手。我无奈随她之余,只好少喝茶,改喝净水。
“这是奴家为公子刚泡好的狮峰龙井。公子请用。”云深学着戏里的腔调,向我敛福行礼。她最近受玮姨的感染迷上了昆曲,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一出接一出地看过来。
此时灯下,她花瓣一样莹润的脸上,倩笑盈盈,一双忽亮忽闪的大眼睛,娇嗲顽皮,正是戏本中风华正茂的二八佳人。
我的心怦然一动。
“有劳小姐,小生这厢感激不尽,不知何以为谢”我逗着她玩,也跟她念起戏白来。
她倏地红了脸,垂了眼帘,扇子一样的睫毛一闪一闪“我我要我要你明天早些下班,带我去听俞丽拿的梁祝演奏会。”
明天明天我有一堆资料报表要看。但是,算了,开开夜车吧。我对她一笑“好。”
清逸绵长的香气从茶盏里渗出,夹带着温润的水汽在书房里四散开。
云深坐在我身旁的一张小书几前,看着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
她雪花石膏般细致洁白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透出隐隐半透明的晶莹。一双深邃略凹而眼角又略略轻翘的双眼躲在卷翘长睫的后面,随着眼帘的翕动,忽隐忽现,美丽灵动得象一个梦。一张弧度优美精致到不可思议的瓜子脸,是arie家族的女性共有的特征,而她挺秀而比例完美的鼻梁,并不像一般亚洲人的低平,也没有白种人的突兀,而是恰到好处的优雅和含蓄,让她一张尚且稚气的脸多了一份高贵端丽。
她的骨架窄小,被一层恰到好处的肌理包覆着,纤细轻盈,但并不瘦得嶙峋。身量虽不算太高,但却是典型的白种人中最完美的纤长挺翘的身体比例。
她的美丽让人在看了第一眼后,就再挪不开眼睛。而越和她接近,你就越感觉在她美丽外表包裹着的里面,有什么梦一样的,迷离的东西更加惑着你,想去探,去求。那是种比她的外表更诱人的东西。
这时,她轻吁了一口气,枕着手臂伏在书几上,几根玉管一样的手指划动着书页,眼睛迷蒙地看着前方。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解词中绮情的小孩子,她已开始用带着些许憧憬微愁的语气念“花自飘零水自流”。
“又看到哪一句了”我含笑了然地问她。
她依旧伏着,只旋正了头,尖尖的小下巴抵在手背上“王国维说人做学问有三个境界,靖平你读了这样多的书,觉得他形容得贴切吗”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转了转座椅,正对着她“还是比较贴切的。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讲的是人在求而不可得时的孤独。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明知不可得亦求之的执着。最后一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人在苦求无果,万念俱灰时,才发现其实所求近在咫尺时的一种顿悟。人在求学时,心理上大多是经历过这三境的。其实不但是做学问,人生也是如此。只要有所求,那么孤独,执着,和顿悟就都是必然的。”
她起身,走过来,跪坐在我身前的地毯上,仰头看着我,清澈的眸子里闪着熠熠的光亮“那爱情是不是也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我回答她“是的。”
她看着我,眼中的期许和向往,并不像孩子想要糖果玩物时的欲望。
我用手指替她拂正了一缕额前柔软的刘海,温言告诉她“你现在还小,以后就会懂。我只但愿你不用经历苦求无果和万念俱灰,就已经得到了你的幸福。”
她用那样深的眼睛看着我,不像一个孩子。然后慢慢把头枕在我大腿上,垂着眼帘,不再说话。
她在想什么爱情韩彦成
自从她十四岁初潮那天夜里哭着冲进书房,问我她是不是得了癌症要死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