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是何种面色,蓦然回望,隔着满天大雪,崎岖的高处横空窜出几十个举枪士兵,隔着空灵黄昏,谭世棠正两手握枪,战战兢兢地指向自己,此起彼伏的胸口俨然也被那惊天一抢震得乱了心神,她思维急剧清醒,冷静自持,身子赫然横挡在冯梓钧前,对谭世棠大嚷“表哥,你做什么还不回去”
在顺德为了救他,她承受着张澤霖的欺辱,回了许昌又是为他,她被冯梓钧逼迫嫁进冯家,现在,她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又是极力维护他保护他,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牺牲自己去迎合那个强盗混蛋而袖手旁观。
谭世棠此刻已是放开生死,无畏无惧“宛静,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她气得头晕目眩,准备怒斥两句时,却被冯梓钧拉至一侧,随之听到他高山巍巍的冷笑“想杀我你谭世棠还没盘算好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跟张澤霖的那些勾当,别以为依靠他就能置我于死地。现在谭家码头里里外外布满了官兵,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跟张澤霖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宛静听罢心里一凛,顿时魂魄离身,满目疮痍死灰,却听到谭世棠的哈哈大笑,那前俯后仰的身子似是对冯梓钧淋漓尽致的讽刺嘲笑“你冯梓钧再有能耐又能怎样你敢杀我吗我死了,宛静会为我流泪,我被你杀死了,宛静她会一辈子不原谅你。”他扭曲了的五官极是得意,握枪的手松散了一只,指点码头之外“你敢杀张澤霖吗敢伤张澤霖一根寒毛吗你比我更清楚,宛静最喜欢的谁最在意的是谁其实,你冯梓钧比我可怜。我等了十几年不过是一场悲空。你冯梓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得到得是什么是恨”
“表哥,够了,我跟他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评头论足。”宛静适时打断道。
“你别护着我,我这大半年活得真她妈窝囊,”静廖夜幕里,谭世棠振臂一挥,颇为悲壮“冯梓钧,我不怕你,今天要么是你放我跟宛静离开,要么是我跟你同归于尽。”
冯梓钧被宛静浇熄的怒火早已沿着那几句“不敢”腾腾烧了起来,掏出腰间手枪瞬间扣响了扳机。
宛静知道大事不妙,挽下他胳膊,急道“梓钧,别听他风言风语,我跟你回去。”
他两眼怒视着她,愤愤道“是为了他跟我回去,还是为了张澤霖跟我回去”
“为了孩子。”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她摇了摇头,决绝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你,有违此誓,即使天不惩罚我,我也会死在自己枪下。”
谭家码头门外,张澤霖的轿车被四面八方的枪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当刘伯宽的身影人墙里钻出站于人前,他清淡一笑,不失风度地推开车门,左手擦进裤袋,右手搁置车顶悠然自得地打着节拍,问道“刘局长也来听戏吗”
本是来捉人的,刘伯宽倒被他莫名其妙的问话抓了心神“听戏伯宽可没有张司令的兴致高雅”
他手指在空中摇了摇,玩世不恭地指了指码头方向,笑道“好戏已经上演了,你听”
他话未说完,不远处果然传来一声枪鸣。
空馀满地梨花雪17
刘伯宽为之一愣,再回头看他时,疑惑横生。
他嘴角微翘,耸耸宽肩,仿佛自己亦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倒是言简意骇地提醒刘伯宽“刘局长不过去看戏吗”
刘伯宽瞧他一幅胸有成竹又临危不惧的模样,虽然任务在身,却不得不怀疑他背后是否另耍阴谋诡计,迟疑之间,又见他耸人听闻地说“原来在刘局长的心里,完成任务升官发财始终比冯司令的性命危忧来得重要。”
刘伯宽被他话语一激,越发觉得背地有鬼,刚才那声枪响若是冯司令发出的,怕是现在他已派人过来通告命令,若是谭世棠的,一介文弱商人倒也无什么大碍,怕只怕张澤霖暗中埋伏,虽然彻底清查过码头却难保没有遗漏的死角,任何一个漏洞都有可能引发不堪设想的后果。不再片刻犹豫,留守四五个人看管人质,刘伯宽带人悄悄潜伏进码头静观动向,毕竟里应外合方是万无一失的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