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不若澤霖的洒脱优雅,不若澤霖的三分好看,不若澤霖的淡定自若,她却任由他凉凉的手指习惯性去拢她额前的刘海挽至耳后又顺着清秀的弧线滑到她鄂下,婆娑着。
许是劳作一天,他指尖不如往日的细滑;许是它原本就粗糙不堪,是她平常失策大意;许是映了日月光辉,她眨眨的眼睑承受不住,慢慢悠悠地低垂,宛若雨后彩霞,娇媚楚楚。他绝迹的心跳又怦怦活跃起来,窒息的喘息压迫他如同胆战的爬虫小心翼翼地接近在咫尺的芳华,一尺,一寸,一厘,当触到温润的唇齿,当他大胆地挥舞尾巴去摆动一池静水,怀中柔软的身子明显噤若寒蝉,明显瑟瑟一动,却没有一丝决断的后退,而是战战兢兢地移向他贴着他。他稍微一怔,如饥如渴的*****霎那间像骤燃的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待烟火燃尽,呻吟冷却,偏远月夜下的村屋万籁俱静,只有他凑近她耳边气喘吁吁许诺的一字一句“宛静,纵然我倾尽此生所有,也不会再委屈你半分。”
而远在顺德军部的张澤霖正一字一句端详下属密报余小姐下船后直接去了定州,同日半夜,冯梓钧驱车前往。翌日清早,两人乘车离开后不知所向。谭家已暗地派人查勘,无结果,但可以明确肯定,其没有离开定州。
不知所向
停滞多日的南方商贸会谈明日继续,冯梓钧大事不顾,不回许昌,带她去了哪里
她口口声声对冯梓钧没有半分感情,口口声声不怪他娶别人,口口声声为自己去笼络谭家,果然不出他所料,她是寻找机会去跟冯梓钧幽会。
她这些日子对他的言听计对他的迷恋爱恋何止是假像,说不定是故意回来迷惑他,套取他的计划机密,说不定她上次坠湖自尽也是刻意演给他看的好戏,她其实早紧锣密鼓地筹备怎么报复他,怎么活活刨开他的心来解恨
他一拳砸裂办公桌上的精贵钢笔,撩起电话,咬牙切齿命令道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三天内,把冯希尧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他不想再忍,他倒要看看冯梓钧能潜到何时他倒要知道她余宛静是如何帮他抓稳江山
岂止是张澤霖一人关心冯梓钧的下落
近如谭彦卿,远如刘伯宽,见宛静和冯梓钧消失了一天一夜甚至有继续消失下去的可能,哪一位不是焦头烂额又不敢声张可也只能加派人手夜以继日的暗访,以为是拜祭宛静父母之时迷失了方向,又顺着这条细微的暗线搜寻,不仅一无所获,而且没了线索。
刘伯宽准备申请jūn_duì大规模搜索时,不想有位深山人来了谭家报信。倒也没交代其他,只说,他陪夫人在深山清休,南北贸易由姨丈定夺便好,军务暂由刘伯宽全权负责,他不日便回。现在虽说南北统一,不分彼此,可少帅提过张澤霖的险恶用心,上次绯闻事件已给人敲响了警钟不可不防,刘伯宽自觉应付孙铭传已是困难至极,若是军务再稍微闪失他始终信心不足,只好跟了报信人迎少帅回来。
断肠日落千山暮17
依着红杉圆木撑开的窗户,瞧得见茅草屋檐铺陈的枯黄芦苇,也听得见随风过耳隐隐的交谈,宛静逗着鸟笼里瞌睡慵懒的猫头鹰,淡淡微笑着。
“若是有一时决定不了的事,可以请示主席,也可以派人至电给我。”冯梓钧面色清朗,略微背手,交待刘伯宽道。
刘伯宽弯腰,诚恳回话“钧少爷,不是伯宽不晓得分担您的忧心,主席他许久没有过问定军事务,不晓得您行事的规矩。现在南北不过刚刚宣布合二为一,所有的政策尚未正式制定,许昌需要您回去主持大局。”
南北易帜是张澤霖率先让步公开提出的口号,他不是感觉不到整个事件背后的诡计阴谋,不是不知上次稍微放松大意便给张澤霖无孔不入的机会。他回首望了她一眼,顿时陷入空前绝后为难的沉思。
刘伯宽察言观色,洞悉了原因,不由低声道“钧少爷,这两日谭家门外确实有可疑的人出没过,自称是许昌人,可那口音又不够地道。依您的吩咐,我们没有打草惊蛇。”
嗯刘伯宽半遮面的话,他听得真切,联想起那日她支开司机带自己遁迹闹市又在小巷七转八拐,联想起她待自己温柔似水、体贴备至,联想到昨晚她全心全意地迎合,他心底万千不解堆积起来只有一个结论她跟张澤霖发生不快,然后逃离顺德,张澤霖心存不甘,随即派人跟踪。
可他明白,事情绝然不是自己想象般一厢情愿的简单。
这村落凭她的胆色完全可以一人过来,何必要诱骗他一同前往她一直回避他拒绝他,怎会突然回心转意
可百转的疑问用“她需要他”来回答似乎又合情合理毫无瑕疵。
瞧她恬静安然地陪鸟雀玩闹,他丢下刘伯宽,踱步过去,唇齿蠕动似乎难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