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是青绿杂草地白似积雪的兔子被盘旋的花蛇威胁打破的。
这辈子最惧怕得便是这种恶心恶毒的东西,这景象仿佛是活生生被其缠绕住脖子,粘稠的液体淋了她一身,她毛发直立,浑身打颤,心脏紧缩,呼吸不过,踢了踢他的后背,惊恐叫道“蛇,有蛇。”
他不解地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绿波荡漾的平原,除了点缀其中的各色鲜花,什么也没有,他又是诧异地看着她心急火燎地慌张失措。
她心急如焚,欲哭无泪“要来不及了。”
他仍是一脸茫然地盯着她,她明白了可能是他所处的位置过低,看不见掩埋的危险,不禁说道“你快上来。”
他瞳孔猛涨,沉睡的精神犹如沸腾的开水激动百倍,一步掠上了马背,辨清了她的惧怕担忧后,毫不犹豫从马鞍右侧掏出弓箭箭支,拉开的弯弓和两肢却把她锁在自己怀里。
怕影响了他的方向,她往里钻躲,细腻的脸颊却不小心碰触到他的下颚,每一寸皮肤轻柔地滑过若隐若现的胡须,如一缕清风波动了水面,听着他的呼吸,她的心陡然怦怦直跳,不由往外咧了咧,不巧撞到他的胳膊,弓箭离弦飞出,偏离了应有的轨道。
他柔声责怪道“安静点儿,别闹。”
听到这一句,她恍然大悟,他是故意牵一匹马出来,故意找机会与她同乘一骑难为她,她极力何躲开远处生死存亡的绝境,极力安抚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直到他的另一只箭“嗖”地一声射出,直到他安慰她“过去看看吧”她暴风骤雨地捶了他四五拳,两手势不可阻地推他下马“你给我下去。”
他凌然钳制住她的手,温柔转瞬即逝,仿佛是遭受了无理取闹的媳妇的怨气,不禁面露凶相,大嚷道“你干什么”
抽不出双手,她心口愤愤不平,回道“为什么不用枪打猎,你故意欺负我。”
他听罢牙齿爆响,如雷翻滚,大声呼啸“我欺负你我若是想欺负你,早在下船后直接把你路劫到山寨当压寨夫人,早给张澤霖报了口信,谭世棠是谋杀他爹的凶手,劝他处以极刑,早不会想尽办法给你制造机会,单单约他来这里。用枪打猎你知道一颗子弹出去是什么后果你知道这个林子有什么危险的活物你知道这会引发整个猎场什么样的动荡和恐慌到时候我骑马逃了,你怎么办”
不知是她的通情达理安抚了自己,还是他的炮轰乱炸摧毁了她的矜持,她莫名其妙地妥协了,看着晃动的地面,看着绿意盎然的青草地,想逃离,又怕跳出的猛蛇咬住了她的脚踝,面对的又岂止是他的怀抱
春风不识周郎面15
天阴沉得厉害,乌云翻滚,树林萧瑟。
救起兔子,她小心呵护在怀,低头抚摸开白色绒毛看清了它腿间的伤口,便对他说道“我想回去给它疗伤。”他应了她的要求,只是不愿如来时一样做牵马的伙计,待他跨上马背,她清澈的眼睛瞬间被迷迷糊糊的白色和青色包围,与他独处在荒郊野外,她如同钻进昏暗的屋子,晕头转向辨不清南北,身子一路颠簸向下滑落,脚又横在半空使不上力道,却大气不敢多出,直到坚持不住的腰身倾倒在他的胳膊上,浑然一震后,她吓得连连败退,与他保持应有的距离,不想被他的右臂死死搂着细腰拉近怀中,听到他心口起伏不平的剧烈心跳,她心乱如麻,脑空如纸。
刚回到院子,衣着军装身高腰直的年轻人前来禀告“四少爷,元帅来电说下午三点在西屋恭候您的大驾。”他搀扶她下来,简短问道“谭世棠的事情,他打算怎么处置”年轻人声响音亮“他保证见余小姐前,谭世棠会毫发无伤。”他挥手打发掉年轻人不再理她径直进了屋子。
以为他仅仅是趁着张澤霖打猎带她混进猎场,想不到他默不做声安排好了一切,方才的不愉快似乎经过突如其来的暖风转化为阵阵愧疚,她歉意滋生,怏怏跟随其后,亏欠道“表哥的事,谢谢你”他解开领口的纽扣,无所谓道“我答应你的。”瞧见他倦怠地瘫倒在沙发,双脚随心所欲地搭在玻璃茶几,她脱下军衣外套挂在门框衣架,感激道“我会找机会报答你。”他听罢起身走到对面的吧台,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两眼凝望她,认真回道“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在许昌自己早已见识过他口无遮拦的性子,不要以为顺德的他稍稍与平日不同便对他另眼相看,现在她明白了生他的闷气是惹自己心烦意乱,她蹲在地上摆弄白兔伤口,平静说道“我早说过,这个秋天会从了夫家的姓,咱们是有缘无份。”明明是不甘的心态,话出口时竟变成了不屑“不就是嫁给谭世棠吗有什么了不起”他的嘲笑偏偏喜欢掀起她的狂风大浪,令她血液汹涌,此起彼伏,连声音都硬软不当“是很了不起,我觉得拥有他就是拥有整个天下。”他又是一声冷笑“告诉你,嫁给我才叫拥有天下,做我的女人才是真正了不起。”她心脏热胀冷缩起伏不平,嗤笑回他“那又怎样,我不稀罕。”他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拎起酒瓶进了隔壁房间,砰地一声踢闭了房门,那声音吓得白兔猛然一震,她不禁安抚道“坏人喜欢耍横,别怕。”
时间的无涯荒野里,她开始百无聊赖,窗外黑乎乎的天气越发压抑出人的倦怠,她蹭掉高跟皮鞋,解脱出脚趾的劳累,斜倒在三人沙发,开始晕晕沉沉的一帘幽梦。她想象晚风拂过的仲夏,坐在秋千上,跟身旁点点的萤火为伍,来回荡起的裙摆遮不住丝丝凉风,它们肆无忌惮窜进身子,溜出颈子,她浑身燥痒,忍不住咯咯大笑。她想象一望无际的草原,驰骋在夕阳的静谧,从骏马上翻滚而下,嫩草刺穿了丝绸,搔弄着她的敏感肌肤,她痛痒难奈,支撑着爬起来,怎么也动弹不得,她稍微挣扎使力,不料欢声笑语竟被硬生生地撕裂,眼前是漆黑无光的禁闭空间,昏昏的热气蒸开了她每扇毛发,她呼吸不畅,急促喘息,却被柔软的温润堵住了嘴角,随之沉落的重物陡然压住了她的心肺,她乱舞的手在泥潭中拼命挣扎,直到一束骤亮的璀璨灯火带着一丝清凉钻进了黑暗,她脑袋瞬间清醒,温顺地放弃了抗争。
他微微一怔,撩开被子,对上她怒不可遏的目光时,没有一丝惭愧,唇边如遇春风地笑意盎然,无耻之极。她冷星星的眸子瞅着他,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掴了过去,他没有闪躲,活活地受了。待他面孔的笑容渐渐冷却僵硬,她从白色的衬衣下冷静地钻出来,无心打量这是哪里,无心责问为何趁她熟睡如此欺负她,下床理好完整无缺的旗袍,她心寒冷清,正欲开门离开,不想被他从身后拥住。
“宛静”他终于有了怅然若失。
她冷酷问道“你真的想得到我吗”
“对不起”
“若是你能一个月内救表哥出来,把他安全送回许昌,我答应你,伺候你一个晚上。”
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