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件糟糕的事了。
一对夫妻,有多年的感情基础和相互磨合的经验,尚且熬不过初为人父人母的磨合阶段,更何况缺乏感情基础,只靠性和单方面妥协来维系共同生活的两个男女。
自从和陆程禹结婚,就物质方面而言,她的确过得宽松不少,但是这种感觉渐渐向着依赖的性质发展,这种依赖使她越来越觉得心慌,越发佩服自己当初赌博的勇气,然而羞耻的体验,对她来说只一次就远远足够。
如果有些错误注定无法挽回,当事情发生时,她至少要有转身离开的底气。
涂苒匆忙拧干衣物,将它搭在挂毛巾的拉杆上,进房间里打了个电话。
她打电话给李图。
李图说,正好,我就在同济医院旁边的酒吧,离你们家也不远,你过来吧。
她问,你跑那边去做什么
李图说,我才找医院的人谈了点事情。
涂苒没说自己最近住回了娘家,李图在今后也许会是自己的老板,她稍微收拾一下,出门打车,过江。
这次的谈话地点比上次要安静亮堂得多,涂苒到的时候,李图正一人靠在吧台前自斟自饮。
李图看着她进门,在自己跟前坐下,他笑了笑,开口“我突然觉得应该告诉你,夜晚是女人最好的妆容。”
涂苒撇嘴“太文艺,不适合你。”
李图又笑“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一直挺喜欢你的,最近这种感觉好像又多了点,你说你这么早结婚做什么”
涂苒略微惊讶,提醒他“我肚子里现在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李图笑出了声。
涂苒说“女人怀孕的时候,女性荷尔蒙分泌比往常都要旺盛,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很正常。”
李图连连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心里好受多了,”他用手指头点点桌面,“赶紧谈,那边有个美妞注意我半天了,我得抓紧时间过去会会。”
涂苒说了自己的想法,原来的公司那边先不辞职,暂时过来帮帮他的忙,其他的以后再说。李图明了,知道她不放心,有骑驴找马的意思,就说“要不你把你老公叫出来咱们互相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业务也好开展嘛。”
涂苒当初办婚礼没请公司的同事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担心会给陆程禹添麻烦,现如今更是不想的,见李图提起只得婉言推脱过去。
李图直言“涂苒啊,你说你这人吧,比你能干的不是没有,我为什么不找别人一是因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信得过你,二来,你老公的声名我也略知一些,他现在主治在大学里也是讲师,过不久评上副高,指不定就往副教授级别去了,资源利用嘛。”
涂苒半真半假地说了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原来是这么个喜欢法。”
李图倒是乐了,歪着头看着她笑了半天,还要说什么,就被涂苒比划了个手势止住,涂苒说“我一孕妇,情绪容易激动,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别介意,反正我现在就这想法,要么你看的起我让我去帮忙,要么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其他的免谈,事先声明,就算你请了我,以后想让我老公入局,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图考虑一会儿,又笑道“强买强卖啊,不过还有点个性,算了,谁让我中意你呢。”接着两人商量了一下拟定合同的事情,又聊了会子天,李图说了说接下来的工作进度和安排,之后就起身寻觅才看对眼的佳人去了。
涂苒要的矿泉水还没喝完,她稍微换了个姿势坐好。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墙角那一方的桌子,又不会太过明显。她拿起玻璃杯喝水,隔着过道、人群和桌椅,稍稍打量已是几天未见的那人。
他穿着白衬衣,上面几颗扣子解开了,领口微敞,袖子撸过手肘,全不似上班时那般拘谨,此时正一手夹着烟,靠在椅背上和旁边的人说话,跟前的桌子上放着啤酒和一碟锅贴饺。
他先前一进来,涂苒就看见了他,手里就端着这碟饺子,想是在旁边的小店里买的,有些烧糊的样子,硬邦邦的质地。他到现在也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一些。
周围那些人,有几个她瞧着是眼熟的,估计也是才下班或者中途稍作休息的同事,看年纪都是没地儿吃饭的单身汉模样,聚在一起边吃边聊。
那人拿起酒瓶喝着酒,眼风往这边淡淡一扫,涂苒便知道,他也看到自己了。
她略微侧过头,将玻璃杯搁回纸垫上。李图已经结过账,她站起身,拽着手里小包,走了出去。
不远处,李图忽然品出了点味道,他似乎许久没见过身旁哪个女人有这样专注的眼神,她看着那男人的时候,双眸盈盈如同浸润着水光,脸部的侧面线条在灯下呈现出细致而柔弱的特殊气质,与以往不同。他想着若是有个女人这样注视自己,管她美丑,他多半是上去先吻了再说,至少这一刻,她是让人着迷的。
不久,李图就看见那个穿白衬衣的男人,搁下手里的酒瓶,也走了出去。
路边不让停车,涂苒准备过马路拦出租车,她正往上人行天桥上走,陆程禹已经从身后快步跟上来。她走多快,他就走多快,她停下,他也停,而后侧头看着她,低声笑着“越叫你,你倒走得越快,”他嘴里咬着烟蒂,嗓音略显沙哑,他伸手从唇间拿出后半截子香烟,想扔了,四处看了一遍,没找着垃圾桶,就这么捏在手里。他又笑“说吧,究竟对我有什么意见”
陆程禹这么无所谓的随便一问,涂苒的脑袋里却是有些懵了。几天来她的神经一直绷着,心里也不舒坦,渐渐这种不舒坦变成了习惯,一种想到他时就会产生的固有模式。现在她没提防他会跟着自己出来,更没提防他这样的懒散随意的发问。之前她脑袋里塞满的条条框框,关于自己的,关于他的,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虽然互相牵绊着,但是条理分明思路清晰,现在竟是一点头绪也寻不着。
她微微窘迫,侧脸看向桥下闪着灯的黑压压的车流,嘴里答道“没什么意见。”每当车辆疾驰而过,桥上就有轻微的晃动,这种情形暂时掩盖了她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