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连送走到背对着她的徐铉面前,义正言辞道,“这荷包很干净的,哪里是秽物了。丽姐姐还擦了香喷喷的胭脂粉在上头呢,不信你闻闻”
唰唰唰。徐铉身形一闪。连送面皮一颤,顿时被几十根银针扎成了个刺猬。
“痛啊”她惨叫着,浑身是针,碰也不是,拔也不是。
徐铉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施展轻功不见了。
费了一整晚工夫才艰难地把银针一根根拔下来,连送红着眼睛数“一根、两根、三根”越数越伤心,她擦擦眼角,把银针和荷包都收好。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暗器,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银子当暗器。
用暗器伤人,阴险。用银子当暗器伤人,好险。
从此她过上了一遇徐铉便绕道走的日子。
如今,她已经集了一百三十一枚银针了。可见,男人之小气,不分地域不分年纪。
所以,学好武功是第一,万一将来真嫁个像徐铉这样的相公,她可招架不住。呸呸呸,嫁猪嫁狗也不嫁徐铉。要是能嫁个像师父那样的呸呸呸,怎好打起师父的主意来了。罪过罪过。
也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师父啊师父
迎着夕阳的连送,满脑子都是师父的温声笑语。
公子留芳三
屋内氤氲着雾般的青烟,即便焚了几炉子的熏香,依旧抑制不住一抹淡浊的药味。
玄宗门几位上师坐于窗下,偶尔轻掩口鼻,咳嗽一声。
“这多伽罗香是我命人专程从西域购来,据说能去除一切恶气。”青帐锦榻上的青年面色疲倦,青丝披散于薄肩,他略带勉强地端坐着,淡淡道,“熏了一整夜了,几位师兄怕是受不了这股子烟气,赶紧各自忙去吧,不必担心我。”
“六弟,虽然你有留芳功护体,但毕竟没练到火候,怎能逞强把那许多毒气吸入体内,现在靠自身功力化解不掉,旧伤添新伤,万一损了根基可怎生是好。”
贺铸道站着说话,魁梧精壮的身子立在青年面前,越发显得青年单薄。
“师兄有所不知,”今日朗惫于抬头,垂目道,“引蛊草的特殊药味能引来百里之内的各种蛇虫毒物,若”
“引来便引来,”贺铸道跺脚,“不过是几个没用的魔教余孽施的雕虫小技,引来毒物又如何,我们师兄弟连那号称武功盖世的魔尊都能诛灭,何况几只蛇虫”
今日朗深吸口气,抬起头正视贺铸道“话虽如此,可玄宗门内有数百不会武功的无名弟子,师兄可有把握护他们人人周全”
“这”贺铸道迟疑。
袁沧州略一点头“日朗心细如发。铸道,你行事往往鲁莽,应学六弟凡事多思虑一步。”
贺铸道以袁沧州为尊,在尊长面前被比下去,心中不快,讪讪道“我是习武之人,日日舞刀弄枪,不像六弟有耐心饲花弄草、焚香弹琴,心细如女子。”
“铸道”袁沧州面有薄怒。
今日朗对袁沧州摆摆手。他知道贺铸道并无恶意,只是性子急躁了些。
倒是一旁的斯放为他辩驳了几句“师兄,你本该知道,我们虽师出一门,但自从进了汲典阁,选了不同的武功,修炼方法大相径庭。六弟练留芳神功,路子本就特殊,须得静心定志,自然不同师兄你这般威武刚猛。”
一席话说的谁也不得罪。
贺铸道面色稍缓,走到椅旁坐下。
斯放继续说道“过几日便要召开武林大会,到时各路豪杰齐聚傲岸山,我们师兄弟少不得出来相迎,六弟,你可撑得住”
贺铸道腹诽若是撑不住就早说,要被外人看到堂堂玄宗门的招牌竟病怏怏的,丢了师门脸面。
“师兄放心,”今日朗道,“我体内毒性已大减,明天用内力逼出余毒就无大碍了。只是这毒物余威仍在,逼出来后怕还是会引来些蛇虫。运功之际不能有一丝分神,我会紧闭门窗,在院内洒些驱虫药。请师兄们传令下去,明后两天,务必不能让人靠近我朗风院半步。”
“这个好办,不过我另有计较。”袁沧州沉声说,“引来的蛇虫应该不是什么至毒之物,驱虫药就免了。叫你门内几个弟子来替你护法,危机之下,看看各人的反应,是虫是龙,一试便知。”
“这有何必要”贺铸道大惑不解。
袁沧州转向贺铸道“六弟少年成名,十二岁便开门收徒,当年人人称道。可近十几年来,连个出师的羽级弟子都没有,更别提冠级。你我门下虽多有弟子在武林成名,但仍止不住多嘴小人在背后讥讽我玄宗门一代不如一代。”袁沧州目光忧虑望向今日朗,“我们顶天立地自不在乎他人如何评说,然但凡有损我玄宗门威名之事,必不肯为。师弟,趁此机会挑选出个有天资的传他衣钵,好让我玄宗门后继有人。”
“我自当尽力。”今日朗道,“只是蛇虫亦会伤人,万一”
“妇人之仁。”贺铸道抢道,“要练武哪有不吃苦头的。个人凭本事通过考验,通不过的,早早让他们收拾衣物下山,免得浪费我玄宗门的粮食。”
今日朗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