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冬日的,阳光还照着,月娘却包得厚厚的。她脸色有点苍白,低着头小心地走着,一副怕踩坏了蚂蚁的样子。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刚入府时的娇憨厉害
远远看到冯宛,月娘便朝她盈盈一福,颤声道“月娘见过夫人。”
冯宛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身子可好些了听说你挨了大公主两鞭,伤口现下可好了”
她慢言细语地说得温柔,可话里话外,压根就只提大公主挥了鞭,不提流产之事
月娘对上冯宛深不见底的眸子,不由颤了颤,道“月娘大好了。”
她心下明白便是自己与妩娘在挨打之后,当机立断地装做流了产,果然还是瞒不过夫人的。
望着阳光下,冯宛那微笑的眼,望着她那白皙中,透着雍容的面容,望着她贵气逼人的坐姿,几乎是突然的,月娘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她有点害怕了。
害怕之余,她也有点悔了也许,传出那流言时,不该嫁祸到夫人身上。
她是不知道冯宛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手脚,可是看着她的模样,想到她永远成竹在胸的平静,月娘就是一阵后怕。
月娘站在那里不动,冯宛也不劝,她慢慢地抿着酒水,半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直过了好一会,月娘软弱的声音才传来,“妾,妾告退了。”
婢女扶着月娘出了北院。一出院落,左侧那婢女回头望上一眼,朝着月娘低声说道“听说夫人病重了,现在看她样子,除了脸色青白得难看,一切竟是好的。”
月娘不曾回答,另一婢女在旁应道“听说夫人自回府后,成天到晚地养在房中,刚才那药味,直熏得人好难受。想这么将养着,偶尔见几个人,说几句话倒是无碍的。”
说到这里,这婢女忍不住嘀咕道“那天她还下令打杀他们呢,真不知她病好了,会怎么行事”
月娘却没有心思放在冯宛的病上,她咬着唇好一会,突然说道“以后得注意点”
她这句话没头没尾,两婢同时看向她。
月娘却是闭紧了唇,没有再说话。
转眼二天过去了。
这天傍晚,赵俊出现在冯宛的院落外。
他站在拱门外,没有吭声,也没有像往日那般急哄哄地进去。
好一会,一个仆人向他走来,拱手道“郎君,夫人病重了,怕是不能见过。”
发着呆的赵俊,这时清醒过来。他厌恶地瞪了这个卫府派来的仆人一眼,提脚便向北院走去她不见他,他偏要见一见。
那仆人站在后面,看着赵俊带着两仆步履冲冲地踏入院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赵俊入了院落,瞟了几眼,见到到处都是冯宛从卫府带来的人,眉头皱了皱,直觉得整个人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他大步踏上台阶,伸手便去推寝房的门。
一个婢女正要开口阻拦,便听到冯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郎君。”
是宛娘的声音。
赵俊呆了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婉,那么宁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不知怎的,赵俊喉头发苦。
房间里面,冯宛温柔的声音静静地传来,“明日便是郎君大喜的日子,到时会忙碌一天的,郎君还是早些歇息的好。”声音无比温柔,无比的慰帖。
赵俊一呆,好半晌,他喃喃说道“你,你心里便不苦吗”
他这话是恍惚着说出的,仿佛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寝房中,冯宛没有吭声。而外面的赵俊,这时提了提神,他放软声音,轻轻地说道“宛娘,我怕你不舒服,今晚想陪陪你。”
声音真是很温柔很温柔,很小意很小意。
听着他的声音,冯宛垂眸慢慢一笑陪她也是,大公主反正是要进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自己笼络住的好。
她伸手捂着嘴,压着嗓子一阵急咳。这一阵咳,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咳嗽声,一个婢女走到赵俊身后说道“郎君请回吧,今日大夫说了,夫人怕是会得伤寒,这病易传染人的。”
伤寒传染人
赵俊退后一步,好一会,他朝着房间里面温柔无比地说道“宛娘,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才是真心的。哎,我现在是没法,我真悔了。”他本还有很多话想说,奈何身周盯着自己的人太多,有些话万一传到陈雅耳中,不免又是一场是非。想了想,他只得作罢。
朝房中一揖,他温柔地说道“宛娘好好地将养身子,为夫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听着他离去的声音,冯宛喃喃说道“居然连恼恨讥嘲我都不曾是怕陈雅入了门,再见我一面不容易吧”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自失的一笑。
一晚上转眼就过去了。这一天,冯宛起了个大早。
不止是她起了个大早,所有赵府的人,都是天还没亮便起来了。早早的,院落便灯火通明,喧哗声不断。
今天,是赵府的大日子,被贬为庶民的原大公主陈雅,将以平妻身份嫁入赵府
还站在院落里,冯宛便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的,似乎附近几个巷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冯宛垂着眸,倾听着府里府外的人语声,喧嚣声,鼓声,慢慢扬唇一笑。
一个婢女走到她身后,低声说道“夫人,你昨日不是宣布病又重了吗还是回房吧。”
冯宛浅笑道“无妨的,没有人会注意我这里。”
那婢女说道“夫人还是小心的好。新妇马上就要进门了,若是被人看到夫人精神着,说不得会请夫人去喝新妇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