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衍生独自开车回家。夜凉如水,她把车窗开到最大。明明灭灭的街景不断后退,城市那些闪烁的霓虹灯让她心慌。她手足无措的打开车载广播,广播带些细细嘈杂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心。她一贯有听广播的习惯,电台主持人那温柔和煦的声音让她短暂平和。
电台播放着悠扬轻缓的抒情歌曲。主持人开始接听电话。第一个拨通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主持人,我和我前男友见面了。他说他还爱我,而且,他吻了我,可是我有男朋友了我的心好乱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啪”顾衍生伸手重重关掉广播,一掌拍在方向盘上,狠狠啐了一口“shit”
第十章
顾衍生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屋内一片漆黑,她以为叶肃北还没有回来。顺手就开了灯,这才发现叶肃北一身正装仰躺在沙发上,顾衍生吓了一大跳,拍了半天胸脯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正准备责备叶肃北一声不吭坐在那里吓人,却突然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晕红,领带被他扯到一半,额上有细密的汗。她本能的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的灼人。
看来是烧的不轻病糊涂了,他竟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盖点东西。顾衍生手忙脚乱的把叶肃北拉起来,想带他上医院,不料睡梦被惊醒的叶肃北像个任性的孩子,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睨了顾衍生一眼,随即嘟囔着嘴大力的推开她“让开。”
顾衍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她站稳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叶肃北,你生病了,现在我们去医院。”
“我不去。”
“叶肃北你别任性,你都发烧了不去医院难道等着病死”顾衍生有些急了,本来还心乱如麻,一看见叶肃北生病,马上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叶肃北不理她,只是选择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鼻子嗅了嗅说“上哪玩的一身酒味儿啊现在才知道回家”
顾衍生一听,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来叶肃北这厮还没彻底烧糊涂。她放柔了声音,凑到他身边去,像安抚孩子一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晚回来。你生病了,咱们上医院好不好”
“不去。我睡一下就好了。”
顾衍生倒是不知道叶肃北竟是这样执拗又孩子气的人,任由她怎么威胁怎么连哄带骗,他就是不去医院,奈何他个子又大,即便顾衍生使足吃奶的劲也背不动他。最后没办法,只得连拖带拽把他拖回房里。
脱掉他汗湿的衣服,将他塞进被子里,又找了退烧药给他喂下去。做完这些,她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见他体温还没有下去的趋势,她又找来温水将他全身都擦了一遍。她忙的手忙脚乱,不想他就是生病了也不老实。迷迷糊糊一把就将她拽到怀里。顾衍生感觉自己好像贴着个大煤炉子,热得头脑都发胀了,他手劲极大,她推了几次都推不开。
“叶肃北,放手,我事儿还没做完呢。”
叶肃北像是没听见一般,灼烫的手掌攫在她的背脊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她听见他迷迷糊糊的说“你是我的。”
声音不大,口齿模糊,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被“大煤炉子”烫糊涂了生出幻觉。她喃喃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叶肃北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说话,只一个劲儿说胡话“别离开我是我的”
折腾了一阵儿,他终于沉沉睡了过去。而顾衍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心安了起来。虽然叶肃北烫的像个大煤炉子。她却还是没有推开他,两个人像婴儿一样紧紧的拥着一同睡去。
顾衍生夜里做了个很长又很飘渺的梦。她梦见过去路丛光带她去看电影,电影里的男主角绝症死了,顾衍生哭得泪眼朦胧,抽噎着问路丛光,以后你要是在我前面死了,那可怎么办路丛光笑的春风和煦,温柔的伸手抹掉她一脸的湿泪答道,我一定会在你后面死,因为我不能让你的世界没有我;镜头一转,她又梦见了叶肃北,梦里的叶肃北像个斗败的狮子,他给她打电话,声音里满是失落,他说,顾衍生,嫁给我好不好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求婚让顾衍生手足无措,她像个傻子一样爱了他二十几年,所以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好。那一刻她几乎都没有去想,叶肃北是醉着还是清醒;她还梦见了顾爸,他戎装一生,是出了名的严厉加老顽固,却独独疼女儿是出了名的,他华发早生,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衍生,眼底满是疼惜,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真的要嫁给他你该知道他之前有多反对和你的婚事。她一脸坚决,我要嫁他,如果不是他,我终生不嫁
这场梦做了很久很长,长到她醒来时全身都是汗,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动,口干舌燥。她猛的睁开眼,叶肃北就睡在她身侧,他那张英俊的脸倒是给了她几分安慰。他明眸黑瞳清澈明亮,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说“辛苦了,昨天晚上很累吧”
顾衍生下意识的摇头,一阵阵的头皮发麻提醒着她,她还没有彻底从那个梦中醒来。她起身“我去给你拿药。”
叶肃北拦腰截住她,对她摇摇头“我已经好了。”他带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你摸,没有发烧了。”
顾衍生只摸还不太放心,又拿自己的额头去贴他的,确定没事了才舒了一口气又躺回去。一声不吭。
窗外的天空还没有全然亮起,朦朦胧胧的光亮点亮了屋内,窗帘没有关紧,顾衍生可以看见外面一片静谧的湛蓝天空。她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又会做这个梦,她明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她正陷入沉思,耳边突然传来叶肃北清越的声音,他问“又做恶梦了”
顾衍生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无声的点点头。
叶肃北摸摸她的头“是不是昨天我说了什么”
顾衍生想起了那句“你是我的”,顿时感觉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她答道“倒是说了。”
“发烧的时候说胡话了,对不起。”
顾衍生古井无波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昨天跟我说你是我的并且重复了几遍。”
叶肃北想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说“这句不是胡话,是实话。”
“”顾衍生强忍着笑。仅剩的一点阴霾也逐渐散去。安稳的枕在他的肩头睡去。
之后顾衍生有整整一个月没有去工作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只是感觉路丛光变了,可是具体哪里变了她却又说不出。那天他的那句话像在她心里丢下了一颗石子,不大,却惊起了阵阵涟漪,久久回荡不去。
她对他的歉意已经够多,不能再往不归路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