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说。
第二天。张丽丽对自己醉酒话痨的事情只字未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记得,也装着什么也没发生。军训的忙碌和充实,一下子就冲淡了这件事情在我脑中的印象。
看到这些半大的孩子,离开父母来到这里求学,不禁想起自己当年的模样。
“老师,你头发放下来的时候,长得有点像那个野蛮女友。”一男生说。
“什么野蛮女友”我纳闷。
“就是韩国演我的野蛮女友那个。”
“其实身材差挺多的。”我谦虚地说。
“不是说身高,主要是包子脸。”
“”
这孩子是在拐着弯损我吧
什么包子脸,这叫婴儿肥,我在心中无言地申诉。
中途,我和张丽丽搭了个便车回市区采办点东西,没想到在教授院的外面遇见了陈廷。
“陈老师。”我见躲也躲不过,就硬着头皮叫了声。
“哦,薛桐啊,正巧,”他走近,“我从老家给慕承和捎了点特产,他们说他开学就出差去了,我还以为你在呢,就带来了,没想到来了两次都没人。”
我瞅了眼他手上提的东西。明人不说暗话,看来他也知道我住这儿,既然单独避开慕承和来找我,就是有话对我谈。
“陈老师上去坐坐吧。”我说。
开门,进家,我给他倒了水,也局促地坐了下来。
陈廷环视了下客厅,半晌没吭声。
在我跟慕承和这件事情上,我对陈廷有点心虚。他给了我那么多苦口婆心的劝说和警告,如今看来全是耳边风了。
“慕承和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他首先开口。
没想到他听的不是风言风语,而是慕承和的坦白。
“嗯。”我说。
“慕承和这人,看起来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和谁都谈得来,其实不太合群。既然你们一起了,你就一定不要辜负他,他受不起那样的打击。”
听了陈廷的话,我就想啊,这话怎么都觉得是岳父对女婿说的呀我能把他怎么着
陈廷点燃了烟,“你最近没住这儿”
“我们学校军训呢,而且慕承和不在的时候,他就要我去学校宿舍,也不要我一个人往这儿。”也许是担心我害怕吧。
他抽了口烟,看了一眼这屋子。
“薛桐,我和慕承和认识约莫有十来年了。我这人是独子,一直没兄弟姐妹,他比我小四岁,我就一直把他当弟弟。也许,他也这么想。”
“他常说起你们一起留学的事情。”
“我跟你说这些,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学生,只是朋友,或者是弟妹。”他的眉头在烟雾中皱起来,“所以我们是以成年人的出发点来谈话的。”
“我明白。”
“我是高中毕业去的俄罗斯,当时高考考得不好,加上我们有亲戚在那边做生意,就送我去了。先念的预科,然后考了普院。”
我埋头听着,并不明白他回忆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过了两年我才认识慕承和。那个时候,”陈廷思忖了下,“他大概十七岁。据说他在圈子里很有名,第一是脑子好,莫大的最高奖学金很少给外国人,但是独独有他,年纪那么小却比我年级高,前途无量。第二是他长得好,比他大个七八岁还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恨得我们牙痒痒。第三是他脾气好,好得离奇,甚至你莫名其妙地给他一巴掌,他不但不生气还冲你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只觉得,一个半大的孩子家教好成这样,真是太奇怪了,这还正常吗不是死人就是神经病。”
“直到我看到他抽大麻烟。”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大麻”
“他隐蔽得很好,如果不是我和他住一起,还特地仔细地观察他,也许也不会发现。如果当时没有被发现,也许你也遇不见现在的慕承和。”
“有些贪玩的孩子来留学,也许根本没毕业,拿着父母给的学费和生活费四处挥霍,到毕业的时候做一假文凭回去蒙家里,这种人不少。可慕承和不是。我们知道他家里有背景,不然过年的时候领事馆的人不会专门来看他。可是他出奇地乖,安静又温顺。怎么能想到这么一个乖孩子居然吸大麻,而且时间不短。”陈延说。
“可是,他为什么啊”
我问的是陈廷,可更想问一问慕承和。
陈廷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客厅。
“你知道为什么他不在的时候,不要你一个人住这房子吗”
我木讷地摇了摇头。
“据说这房间翻新过两次。之前大门不是现在这种防盗门,而是那种老式的,上面开着个玻璃窗,下面是木板门。”陈廷描述了下。
“我知道你说的那种,上面的玻璃窗可翻开一点缝隙。”我答。
“正好可以挂根短绳子,打个结,挂在门框上,上吊都挺方便。”
这个我也知道,前年老妈监狱里有个女犯就是这样用鞋带自杀的,当时我还在医院见过那个自杀未遂的女人。可是想到陈廷对我说的这番话,还有那些即将明了的真相,我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哆嗦。
“慕承和他爸爸就是这么死的。他后来有段时间身体不好,话却特别多,才跟我说的这些。他说,当时他在卧室里睡觉,一早起来就看到他爸爸这么挂着,身体都僵了。”
当真相被撕开的时候,一种汹涌而至的痛苦逼近大脑,好像全身的水分都汇聚在了眼里,想要夺眶而出。我想哭,可是我不喜欢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于是迅速地站起来拼命地瞪大眼睛,深呼吸。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不停地对陈廷重复这句话。
陈廷见状,走近我身边,拍了拍我的头。
“我当你是个大姑娘,才跟你说这些。他很不容易,前些年一直在吃抗抑郁症的药,毕竟我还是个外人,一些事情他自己会告诉你的。薛桐,”他沉吟着说,“希望你是真心实意地爱他。如果不是,现在撤退也许还来得及。”
后来,到约好的地方和张丽丽一起坐车回去,路上我一直没吭声。
第一次我去他家,他带着调侃的语气说有人在门上吊死了,我还以为真的是个玩笑。
难怪他有房子不住,跑去挤陈廷。
也难怪他说,没有我,他没有勇气再住下去。
夜里跟慕承和通电话,我心里酸涩无比,却又不知道那些事情要从何问起。
每天吃过晚饭,学生们休息一会儿,还要继续夜训,但是比白天的训练强度低很多。有时候是整理内务,有时候还会分组拉歌。
晚上正和大家闹腾,我接到了老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