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生呵呵笑出声。
月儿的确是不打算再送下去了。因为涝坝修在几座山的中间山窝处,出山的路就一条,山上的人下到涝坝边,绕过涝坝,然后才能出山。所以,山里的人送客一般都送到涝坝边就停下了。
她见润生一直在戏谑地盯着她瞧,就坦然一笑,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还会再见的”
润生没说话,深深地注视着月儿,把月儿看得不好意思,只好左顾右盼地装着看周围风景,躲开他明亮灼热的目光。
看着她那局促的样子,润生笑了,从脖子上取下个东西,捏在手里。
“我要走了,送你一样东西,你收好。”说着话,他便拉过月儿的手,把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一个物件放进月儿的手心里,然后不等月儿说什么转身就走。
手心里触到一个温热光滑的东西,月儿连忙低头仔细看。
是一个玉蝉比大拇指稍微大一些,晶莹剔透,温润精致,头、眼、翅、背,栩栩如生;在玉蝉嘴处,有一个小孔,系着一根红绒线。
月儿抬头忙喊“哎,等一下,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说着开始追他。
润生已经走到了她头顶的山路上,他转过身来,但并未停下脚步,边走边笑着说“你已经收下,就是你的了。你不想要就看着办吧。”
他和月儿现在的直线距离其实很近,不过几米,但山路弯弯绕绕,实际上月儿追上他很不容易。
月儿见他不停,有些着急,就说“你别走啊,等我一下。这个东西我真不能收。”
这算什么定情信物月儿虽然对他很有好感,可还没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未来和他绑在一起呢。
润生说“这个玉蝉是我进省城后,我大伯送给我的,我一直没离过身。你若是看着不喜欢,就随意处置了吧。反正我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月儿听他说得坚决,愣了一下,脚步便停住了。
润生走得远了些,忽然回头朝她一笑,摆了摆手,说“回去吧,明年暑假再见”
月儿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越走越远,心情很复杂
“想啥呢吃鸡啊。凉了就不好吃了。”母亲夹了块鸡肉放进月儿的碗里,把月儿从愣神中唤醒。本来正隔着衣服摩挲着挂在胸口的玉蝉的手也赶紧放了下来,重又拿起了筷子。
青墨鬼笑着说我姐肯定是在想润生哥呢,这才走了没两天就想开了他这一上学,怕是得一年以后才能回来吧”
母亲闻言叹口气,心事重重地说“听说那大学里漂亮女学生多得很,生娃又是个拔尖的人才,这万一要是被别人勾了去,到时候咱月儿可咋办呢”
父亲重重地一放碗,不高兴地说“瞎说啥哩生娃是那种人吗你以为人人都象如烟那个女婿一样是现代陈世美呀我看人从没走过眼,生娃将来绝对是个守信用重情意的好男人”
母亲毕竟是个女人,多忧多虑,她还是放不心来,又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我看生娃也是个好孩子,可谁知道将来是个啥样子呢月儿,你有空就多给他写几封信,让他把心时时放你身上,莫让他的心偏离了。”
月儿没说话,青墨却说“妈,你就是闲操心。我看润生哥对我姐那是一心一意、绝不会变心的。他和我们说好了,毕业后还回咱这里来建设家乡呢。倒是我姐,三心二意的,对人家没用多少心。”
父亲点点头“你们那天晚上说的话,我和你妈在窑里都听见了。你们毕业后是去外面闯也好,还是回咱农村来受苦也罢,我们都不会干涉的。只要将来你们有口饭吃,等我和你妈老了,也能吃上你们的饭,我们就满足了。”
这下,青墨也不说话了。
吃过饭,月儿收拾完碗筷后就回到自己的窑洞。
在桌子前面出神地坐了一会,她的手伸向脖子,把玉蝉取了下来。
放在手心里又细细欣赏把玩了半天,她便找了条手绢仔细地包好,放进了桌子抽屉的最里面,然后摊开桌子上的书,复习起上学期学过的课本。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她假期里忙这忙那,几乎没碰功课,现在有空得抓紧时间学学。
眼睛盯着书,她的思绪却跑到了如烟的身上
前几天她去加工厂时,顺便去了趟大爹家。
大爹和大妈都去串门了,青峰也不知跑哪里玩。家里只有如烟在。
如烟一见到月儿便亲热地拉着她看上看下的。
月儿笑嘻嘻地任她看,自己也观察如烟的变化。
她发现如烟变了很多。她理了个很时髦的短发,乌黑的头发有了光泽,脸色红润,眼睛明亮而妩媚,仔细一瞧,她眼睛里似乎能滴出水来。全身上下收拾得很利索,穿着打扮也比她第一次见着时要洋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