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秀儿的谈话中,她旁敲侧击地了解到月儿的很多情况。
她现在身体的原来主人,全名山月儿,今年整15岁。在乡里上的初中,今年中考成绩好,考上了县城里最好的中学县一中。
她三岁的时候,开着县里最大的砖窑厂的柳家,拿着贵重的聘金,给她和自己五岁大的宝贝独生子定了娃娃亲。
但她却从没见过自己的未婚夫。听说,那男孩上小学时就被送到省城他大伯父那里读书。
山月儿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胆小、自卑、害羞、腼腆,很少和人交往,要好的朋友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秀儿,就再没其他人了。
因为乡里的中学离家远,她上的是寄宿学校。平时在家里就是看书学习,或者帮父母干些轻活。
事实上,据秀儿说,月儿似乎和家里人不是很亲近,平时也是沉默寡言的。
傍晚回到窑洞后,岳珊曾随意翻看了山月儿留下的书本,她的书本虽然旧了,但非常干净整洁,作业本和笔记上的字迹工整清秀,一看就是刻苦好学的好孩子。
岳珊松了口气,目前为止,她的角色并没有人怀疑什么。
希望破灭
山里的夜万籁俱寂,连狗都不叫一声。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估计是贪嘴的老鼠在活动。
黑暗的窑洞里,岳珊大睁着两眼睡不着。
秀儿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搭在岳珊的身上,嘴里还吧嗒吧嗒地咂摸了两下。岳珊感觉很好笑,摸着黑,把她的胳膊轻轻塞回被窝,然后给她仔细盖好被子。晚上的窑洞分外地凉。
说起来,秀儿也是个苦命孩子,她全名石如秀,和月儿一起上山里的小学。她十岁时,在外地打工的爹妈先后出了事,她被爷爷带到叔叔家。小学一毕业,爷爷就送她去读了县里的艺术职业学校,学习唱戏。小小年纪就离开亲人,住进了集体宿舍,不知道暗地里流了多少泪水,因此她比月儿懂事些。
黑暗中看不到秀儿的睡容,但能听见她有节奏的轻酣声。进入甜美梦乡的她,内心应该是安宁平和的吧。
岳珊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星星,思绪混乱。
在岳珊短短的二十几年光阴里,不知虚度了多少时间,浪费了多少机会,以至于后来的她浑浑噩噩,生活平庸,一无所成,工作失意,没经历过缠绵悱恻的爱情,现在老天既然给了她这么个机会,她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什么呢
岳珊此人,一向没有远大的志向,小学的时候,只知道学习,考试,糊里糊度地考上了初中;初中的时候,只知道死命背书,马马虎虎考上了高中;到了高中,才知道好好学习,却在高考时,由于发挥不好,勉强上了个中专。父母怒其不争,却也不忍心让她复读。
上班后,岳珊只知道埋头自己的那一摊子工作, 不和别人争名夺利,也注意不到机关里的暗潮汹涌,平时不和自己那些有出息的高中同学联系,结果呢被淘汰出一般干部队伍,走了下坡路,混成一个不懂技术的维修工。
现在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却没让她重生回15岁的自己,而让她来到这样一个贫穷落后、完全陌生的地方。这算是给了她一个改变自我的机会,还是要考验她的生存能力呢那双掌控自己命运的巨手在哪里它要将自己推向怎样的命运
一有机会她是一定会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的,但如果父母不相信自己,不接受自己怎么办别忘了,按常理,她家里现在还有个17岁的岳珊呢。她难道要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人生吗农村体力劳动的沉重和繁复不是她能忍受的。也许柳家有钱 ,可她不太甘心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就此定下来,将来还是要和命运抗争一下的。
可是没有钱,没有超能力,一穷二白的她,拿什么和暧昧不明的命运抗争现在,她身无分文,连买点日用品的零钱都没有,虽然柳家的钱是给她的,但她怎么好意思伸手要过来自己花呢
叹了口气,岳珊想,其实,人生的目的,或许就是创造各种条件,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一点吧。
要想自己过得好,首先就必须有钱,可是离彩票发行还有三年,在这三年里,她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脑子都想疼了,除了卖草药,她实在想不出办法来获得第一笔资金。
岳珊在心里不住地叹息,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她不熟悉月儿的过去,万一将来被拆穿该怎么办呢虽然,她从秀儿那里得到很多基本信息,而且再过一两个月她就去县城读高中,那里应该没有几个认识她的人,也许到时候就轻松了。可是这段时间怎么熬啊不会干农活,不会干家务,不认识亲戚和邻居,她非常发愁。
辗转发侧,长吁短叹,不知过了多久,岳珊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秀儿就要出山。她只有三天假,必须赶在下午前回到县城。
岳珊起来洗漱好后,准备送她。
开了门,发现月儿妈正在喂猪和鸡,月儿爸和弟弟收拾农具准备去地里干活。
月儿妈见她们开了窑门,放下食盆,转身进了窑洞。
一会儿,她拿着一些钱和装着四五个馒头的布袋子出来,递给岳珊说“你和秀儿一起去县城吧,买身像样点的衣服和鞋袜,再看着买点要用的东西,以后要住校,不能让人家笑话了。这馍馍路上饿了吃。”
岳珊讷讷地接过钱和馒头,大概数了一下钱,两张50,还有一张十元的,总共110元。
秀儿在旁笑着说“三婶,你放心,我帮月儿看着买。她今晚就住我那里,明天再回来吧。”
月儿爸咳嗽了一声,说“不急,月儿,你愿意的话就在县城多住几天,家里也不指着你干活。”
青墨羡慕地看着岳珊,说“姐,你回来时,多和我讲讲县城里的新鲜事儿。”
岳珊点点头,把钱仔细放进裤兜里,提着布袋对月儿爸妈说“那我走了。”这句话,她是尽量模仿这里的口音说的,好在这里的方言倒不难学。事实上,岳珊除了这句话,还没和月儿父母搭过腔。
太阳还没升起来,山里的雾气非常重,整座山都笼罩在云山雾海里,隐隐绰绰地倒象是妖娆婀娜戴着面纱的神秘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