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我自己,投完名帖后,这一来二去又得等上两三个月,我倒是想碰运气,日日在渡头守株待兔,可惜槿儿这小兔子再不肯出宫玩耍了。
不来便不来,我去找你。
我心中牵挂,却不得不耐心等候。有时抱桨睡在船头,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天机镜碎片一枚,只有我玩时间哪有时间玩我,如今却不得不每日无聊干等,窝囊哪。
要能凭空往后穿上几月,省掉这些等待的麻烦,那该多好。
早知如此,是不是该再穿回几个月前,上钟山跟先头那个我说说,让她想法子在这客栈备好方便我前后蹦跶的物什
往后穿
我一个激灵爬坐起来。
谁说我只能回到过去的时间,谁说景福二年以后的时空我就去不得了
瀚、野、古、卷
我立马用暗号通知云大郎十万火急送来了瀚野古卷。
等他送书过来时,我却担忧起一件事。
瀚野古卷的纸质印刷十分特殊,自上古时代历经千万年而不朽,绝非我能想象的任何一种工艺。
这种工艺出现于哪个朝代会对我的穿越产生极大影响。若它出现得早,那云大郎手上这本,可能有机会保存了自这种工艺出现以后的时光的历史,这是好的情况,怕就怕这种工艺出现得晚
一般书籍能保存千年已十分不易,若七世大劫时著录完成的瀚野古卷是经过几万年反复誊录,最糟的情况是那时的我抛弃了以往旧本,而把所有内容载入最新书页中,再回到远古时代传下这本书,那这本书所保留的未来的历史记忆,就十分乏善可陈了。
它出现得越晚,离现在的时间越长,我所能看到的未来就越少,而我穿越过去的把握就越低。
直到云大郎如约携来瀚野古卷,我的手放在上面静静地感受,却发现一个天大的惊喜。
离如今最近的时空,出现了绝妙之极的场景。
我的意识附在瀚野古卷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昙宫熟悉的宫殿,屏风前暖烛小桌,一袭红纱的我托腮而坐,神情严肃。览冥站在我身旁,似乎正低声述说些什么,忽而一抬眼,面色惊诧,失口冲着我的方向呼道
“卫弋”
桌旁的我闻言,迅速起身,循着览冥的目光看过来。
“我来了。”
我身旁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我自己的声音
是了我心头狂喜
对于她们两个而言,现在的我属于过去。现在的我已经开始忧心此事,未来的我怎会不做好打算呢,这不把卷页送过来了么
我一时激动,没再继续听她们说,猜测无外乎交代些怎么用这些卷页的废话,意识往后飞驰,看到的几乎都是览冥每日低头撰写。我不曾多想,照准瀚野古卷记载中有关帝炤最近一世第三世宇文殇,距今万年之后,曜彰十三年七月十五前夕,“啪”一声,穿了过去。
我是趁着览冥不在跟前的时候去的,刚落地,连滚带爬地找地方躲好。
时光在钟山仿佛是完全静止的,这里没有丝毫变化。
我鬼鬼祟祟摸出水宫,一路畅通,鬼影子都没一个,到出水之后,眼前所见,险些把我吓得栽回去。
我咋就忘了他喜欢杵这儿的习惯呢
好在他背对我,正低头望着心湖,彻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知为何,向来淡漠的他,背影竟显得颇为瘦削,甚至让我品出一丝萧瑟孤寂。
我揉揉眼睛,再看,又似乎是自己错觉。
我离他还有些距离,且钟山结界我烂熟于胸,赶快蜷身躲在忘渊悬崖下,贴壁爬行过去,遥远处忽然传来他一声低叹
“卫弋九星即将一线相冲了。”
前两个字惊得我脚下一滑,听到后头才明白他没跟我说话,哦不对,他是在跟我说话
呃,不过,刚才好像明明就他一个人,没看到这个时代的我啊。
但现在我也没种伸个脑袋出去观望,反正对自己这破皮相天天看夜夜看,实在再没啥好看的。
从忘渊崖壁一路爬到万壑岩,我逃出山口,自神界飞奔人间。
正午时分,不偏不倚,泰阳城夜阑宫,位置精准。
除却雨大雷小,房中产妇哀吟,此外一切安好,全无瀚野古卷中所载种种诡异灾相。
我从午时等到未时,始终不见床上大肚美妇有任何生产之兆,百思不得其解,暗暗揣测,莫非自己来得早了
“皇上驾到”
雌雄莫辩的尖锐嗓音穿透雨幕,传入殿中。我隐身躲在外间,不多时,一名身穿紫金龙袍,贵气逼人的英俊男子在众人前呼后拥中迈入,两肩、衣襟已湿,可见外面雨有多大。
他进门即问“皇后还未生产”
一众侍女惴惴不安低着头,不敢答话。
“分娩已有两日,你们谁能出来给朕说清楚”皇帝盛怒叱问,殿里诸人本就跪着,一吼之下,全都趴平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这皇帝应该就是宇文殇的生父曜彰皇帝。宇文殇是废后三日难产所生,这才两日,我果然是来早了。
曜彰帝正要发作,一名颇有身份的太监匆匆走到他身边附耳低语“晚将军在殿外求见,竹山城紧急军报。”
曜彰帝闻言,脸色大变,急步跨出殿去。我站原地略微犹疑,也追了出去。
他们冲冲赶到御书房,早有几名重臣在此等候。我旁听了会儿,原来竹山城固若金汤,带兵之将出妙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派了一支部队绕后偷袭溟鹰帅营,因是先斩后奏,军报此时才到朝廷,算算时间,就这一两日便要奇袭得手。
一旦得手之后,不仅竹山被围之危可解,还可趁胜追击直捣黄龙。
曜彰帝进去的时候是满眼焦色,到下午出御书房时,已经喜形于色,虽仍忧虑他的皇后皇子,那神色比之先前早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