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揉眼睛歪坐起来,扫到局面,几乎跟我眯眼前一样,忍不住睨着他“你不会是一直在看我睡觉吧”
他面无表情,目光转回弈秤,手提一子,似乎在思考,就半天不见他动。
我睡得迷迷糊糊,浑身乏力,头靠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地打呵欠。
“如此无忧无虑,甚好”
他声音蚊子大点儿,我脑子又在发散中,不清不楚听到这几个字,愣了半天,才大约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可他没来由冒出这么句话,想表达什么
我不确定,用手揪着他脸颊硬转过来,痞痞地笑“你在担心我”
他抿唇不语。
我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没打算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只是想起以后的他看着现在的他,莫名窝心,莫名地想笑。
他竟然老老实实开了口“此数十日,汝之言行,不同寻常。”
我反应慢半拍,回味过来他是指我回去之前在钟山修炼的时候,不同寻常有吗
这可是我屈指可数的心无旁骛的刻苦用功的时光啊没日没夜地修炼打坐,其他时候我不敢说,这数十日,我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循规蹈矩
等等难道他的意思是捣乱的我,没事调戏他的我,才是正常的
不错,那段时间,我对他心里有疙瘩,的的确确当了回“正人君子”。
我嘿嘿笑着去搂他脖子,他不躲不避,神情亦是静如止水,但这种默许的态度,十分助长我的yín嚣气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好歹是个君子,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主动过来抱抱我”我故意逗他,吹着他耳心媚声浪气“如果我一直不理你,你怎么办”
他微微侧首,避开我的“兰馨芳香”,目光始终胶在弈秤上,手却抚着我头顶轻轻拍了拍。
掌心的温暖似乎传到我心里,连带着我的微笑都温暖洋溢。
时光之河仿佛就此静止。
钟山,忘渊,心湖。
览冥,卫弋,相对,恒久
仿佛一如天地之初。
我难得淑女地静静靠着他肩头,谁也没开口,谁也不忍心打破这宁馨和美的气氛,直到冬翁匆匆而来。
冬翁见我在场,却不避讳,径向览冥深深一拜“回禀神尊,吩咐之事已经安置妥当,不知神尊欲何时起身”
听冬翁提点,我才察觉,先前一门心思想着练功,想着返回现世,倒不曾注意览冥在钟山默默陪伴我已经有些时光。我原以为要么是他天生性子温吞散漫,要么因为我的缘故耽搁了。如今想来,不禁莞尔。他手下贤能无数,又哪需事必躬亲,上回出山,却还是被我添了乱子。
难怪他说我是他的煞星。
“你要去哪里”我插嘴询问。
他毫无隐瞒之意,径答曰“近来九阴诸鬼蠢蠢欲动,似有所图。自吾苏醒,尚未至九阴巡游,是以令冬翁着办此事。”
鬼界的事情,多半还是兀屠搞的鬼。就算抓不到我,单凭他手中所握开天斧、天机镜和五方来去阵,亦未尝不可图事。烛龙在九阴鬼界积威日久且德高望重,他现身警摄鬼军,可以压上一压,或者,还能分散兀屠的注意力,对我而言,倒是绝妙的机会。
我闷声沉思,不予回应,却听览冥轻问“汝不欲随吾前去”
我闻言愣愣抬头。
我一听他去巡游,第一反应就是趁机溜去找云大郎虽然,鬼界让我心头痒痒,好奇得要死。
师尊提到的三件事情,现下看来最容易的就是破坏五方来去阵,好歹我们已经找到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剑坛的方法,可甫听览冥之邀,我竟鬼使神差地冒出句傻话
“你要我留在这儿我就留在这儿,你想我陪你去我就陪你去。”
冬翁忍着笑意顾左右而言他,览冥则在我无辜纯洁的目光中耳根晕霞。
他略微沉吟,柔声对我道“鬼界不同于神界,或有危险未知,汝仍留钟山静养修炼,吾令盘榖君、冬翁君在此守护。”
“好。”我无比乖顺。
他盯着我,眸空云轻,我却读出了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我笑嘻嘻走到他身边,用肩膀蹭蹭手臂,然后伸手抓住他两根手指,撒娇地晃晃“你自己小心哦。”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向冬翁点点头,冬翁会意,于前引路,领着览冥离去。
览冥登云驾雾,宽袖曼舒,丰神秀逸,不料云起向天之时,他竟然回头,一泓清眸中淡蕊吐香,幽幽直扑我心窝,仿佛在纳闷
你真的不跟我走
我险些就要克制不住色心大作冲过去抱住他大腿跪求同行
这一眼很轻,很快,他迅速收回,眨眼便消失无踪。我仔细回忆了会儿,确定这是他第一次走得不那么潇洒,不那么有气势,忍不住又拙嘴奸笑起来。
大荒融父山的五彩盘榖,知其为何者甚少。我久仰其名,但不同蓐收、女魃、冬翁,好歹都听过一些传说,这位却低调得厉害,完全不知他干啥的。他神号里带五彩,总归不会是以前专门给览冥看补天石的吧
冬翁引来一名状汉,秃头,面有刺青,虎目鹰鼻,上身赤裸,仅着犄角狗首形状的肩甲,下肢着银色锁子甲与金色盔靴。
冬翁向我介绍道“这位就是盘榖君。盘榖君一身五相,民间所谓溪边神,便是其中一相。”
我恍然大悟“久仰久仰。”白狗溪边,其皮毛可辟妖邪毒气,在人间那是大名鼎鼎,凡间那些江湖术士开坛做法洒狗血的典故就是从这里来的,不过白狗毕竟仅此一头,从此俗世黑狗便遭了殃。
盘榖为人并不如面相那么凶恶,与我见礼毕,又代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