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和悲伤,从来都是不期而遇。
顾清欢42岁家庭生日宴,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度过的,餐厅一片狼藉。
原本生日宴上只有韩永信、顾清欢和阿笙三个人也挺好的,人少,反而清净,但像这样的场合里,注定会来一些不速之客前来搅局。
也许,不能称之为不速之客,毕竟人家原本就是韩家女主人。常静的到来掀起了生日宴最高潮。
常静来之前,似是喝了酒,阿笙料到她会来惹事,但没想到她对姑姑的仇恨会那么深,看似优雅,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满桌酒菜悉数掀翻在地,菜肴混在一起,一片狼藉钰。
阿笙闪身避开,怔怔的看着,心里忽然有些难过,那是姑姑亲自动手做的,她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满脸微笑,长这么大,她还不曾见姑姑那么开心的微笑过。
“阿静,你胡闹什么”阴霾声响起,是甚少动怒的韩永信。
韩永信这时候是不应该说话的,他一开口,倒像是在维护顾清欢一般,这对常静来说,是万万不能忍受的咬。
仿佛有尖锐的锥子狠狠扎在心头,痛楚蔓延全身,激起了常静潜藏已久的愤怒“韩永信,如果没有她,我和你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和你离婚,全都是这个婊子害得。我过得不好,她也别想好过。”
常静说完这句话,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间扑上去,紧紧掐着顾清欢的脖子,奇怪的是,顾清欢未曾闪避,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似乎早已习惯了,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姑姑”阿笙心悬起来,原本要上前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只因常静掐顾清欢的时候,有两行眼泪顺着顾清欢的眼眶缓缓滑落,可她的嘴角却分明是在微笑着。
是错觉吗那抹微笑看起来竟像是彻底解脱了。
奶奶说“你姑姑这辈子的哭声都是无声无息的,除了在你爷爷的葬礼上。”
奶奶说错了,姑姑还失声哭过一次,奶奶下葬那一天,她从大院就开始哭,一直哭到了墓园,哭声惨烈。
餐厅里响起常静的叫骂声。
“贱人,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就算以后坐牢,我也要掐死你。”
常静是真的失去了理智,指关节用尽了全力,韩永信动了怒,脸色异常难看,厉声重重的喊着常静的名字,这次有别于以往,完全是连名带姓,见常静加重力道,拄着手拐就要上前
这位中年男人太心急,不察脚下滑腻的食物,一脚踩上去,竟生生跌倒在地。
他是睥睨商界的投资传奇韩永信,这一生何曾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常静是顾虑不到这边情形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心想让顾清欢去死,优雅的女人被现实和婚姻摧残的只剩下满心满眼的仇恨,嘶哑着嗓子,边哭边骂顾清欢。
“婊子”、“贱人”、“狐狸精”、“货”女人一生中所有难听的词汇全都甩给了顾清欢
顾清欢宛如风中柳叶,随着常静的动作身体虚晃着,脸色涨红,眸子里隐有血丝,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
阿笙眼睛涨得酸痛,上前抓住常静手腕,“阿姨,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你先放开我姑姑,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姑姑”常静眼睛里都是血丝,手指力道未松,狠狠的瞪着阿笙“顾家人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我告诉你,你姑姑是贱人,你也是小贱人,有什么样的姑姑,就有什么样的侄女,你以后的下场跟你姑姑一样,下场凄惨,注定要一世受人指点谩骂”
“啪”
这一巴掌很响亮,就那么狠狠的掌掴在常静的脸上,然后常静在看向那人时,失焦的瞳孔中溢满了不敢置信,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那人,手指松了力道。
这一巴掌是韩永信打得,拄着手拐站在那里,衣服上尽是菜污,但眼神却极尽阴霾。
“闹够了没有”韩永信拄着手拐重重的砸落在地,气的胸口起伏。
想来以前就算常静再如何胡闹,韩永信都不曾打过她,但这次却下了狠手,难怪常静会泪流满面了。
“姑姑。”阿笙扶着顾清欢,顾清欢一脱离钳制就大口的喘着气,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刚刚遭遇了什么的常静,抬手就狠狠回了韩永信一巴掌,目光煞气冰冷,那是痛彻心扉的恨意。
韩永信也真够狠的,抬手又是一巴掌,只不过这次却没有落下去,因为有人握住了韩永信的手腕。
这时候出现在韩家餐厅的人,是韩愈和常静共同的儿子,韩愈。
一米八二的年轻男子就那么冷冷的站在餐厅里,因为急着赶来,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一双漆黑的眸子比平日里阴郁了许多。
他一句话也不说,他用最直接的动作宣泄了他的愤怒和长久以来压抑的怨恨,手指使力一甩,韩永信有腿伤,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站稳身体的,就那么狼狈的倒在了一旁的橱柜上。
“永信。”尚未平复呼吸的顾清欢,出于担心,已经跑了过去。
阿笙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韩愈,她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子心狠的时候,究竟可以有多狠,他的戾气尚未完全开启,阿笙并不意外,如果韩愈憎恨一个人的话,他或许会用尽一切方法毁了那个人。
他阴霾血腥的眼神,是这么告诉阿笙的。
常静见到儿子,宛如溺海的人,终于在茫茫无助中寻觅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发丝凌乱,优雅尽毁的女人,紧紧抱着韩愈,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那天,韩家被哭声给淹没,顾清欢好好一场生日宴就这么被毁了。
韩永信被顾清欢扶起来,看韩愈的眼神,像是从未认识过他,韩永信说“带你母亲离开韩家,这里不欢迎她。”
韩永信话语很低,讲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喉咙里还隐有哽咽。
阿笙这才发现,韩永信老了,商场只会让他意气风发,但生活却让他身心交瘁。
一句话,宛如对常静下了禁令。
常静彻底惊呆了,从韩愈怀里抬起头,极其缓慢又陌生的看向韩永信,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讲出来一般。
无力感笼罩常静周身,泪水失去了控制,刹那间有哭声从常静紧咬的唇齿间迸发而出,宛如受伤的幼崽,哭得悲痛欲绝。
韩愈脊背挺的很直,近乎悲悯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常静的哭声里,抿紧唇线,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看起来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