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摇控器,换了一个台,又换了一个台
大概十分钟后,立维回来了,脸色有些阴郁,他直接按了电视按钮,屏幕画面一跳,黑了。他走到她面前,拉起她。
“安安,”他看着她的眼睛,“是陈叔的来电。”
她的眼睛忽闪了几下,细密的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
“陈叔想和你通话,如果你不想,我就回了他。”他轻声道,征寻着她的意见。
“他找我吗”
“嗯。”
“说有什么事情了吗”
他抬手握住她肩膀,传递给她力量似的“电话还没挂断呢,陈叔在等你。如果你想知道,就去接吧。”
她没出声,四周静极了。
她脸上倒没什么异样,很镇定,只是眼珠转了转,长睫毛轻颤,明眸善睐得好看,她想了想,问道“你去看过她吗”
他自然知道这个“ta”是谁,他点了点头,如实相告“去过几次。”
“情况一定很不好,是吧”
他没有回答,何止是不好呢,他无法形容。
她大大的眼,在他脸上来回扫描,似乎是要读出什么信息似的,过了一会儿,她吐字出声“我接。”
他拉着她去了那边,几步的路程,他手心出了汗。
无论如何,这是不能避免的,也避无可避,明知道,只不过是一通电话,也会在安安心中掀起波澜的。
他把手机递到她手里,按了按她肩膀,这瘦弱的小肩膀,实在不堪重负他心里揪疼了一下,转身走了。
黑色的机身,和她的几乎一模一样,陈安掂在手里,觉的有些沉重,她把手机放在耳边,说道“您好。”
听到这熟悉而带了距离的声音,陈德明心里绷着的那根弦,轻轻缓缓地松开了,而心头,同时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
“安安,我是爸爸。”
“我知道是您。”
女儿不冷不淡的声音,让陈德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更不知从何说起,fù_nǚ俩沉默着。
这深沉的寂静,让人觉的渐渐难堪起来。
还是陈安先说了话“您找我一定有事,不妨直说吧。”
陈德明方方正正的一张脸,越发清瘦了,眉心也纠结着,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似乎每句话,都难以说出口;每次打电话,都自我斗争好半天。甚至和女儿通个电话,都要靠中间人传话。
这是怎样的一份难堪
可是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必须要说,而且要说透。这也是最后一次。
“安安,然然病得不轻,呕吐、偏瘫你阿姨这些天没日没夜的,也累病了。”这样的开场白,客观而直接,他觉的已经够了,又多少暗示了什么。类似的话,他这不是第一次说了,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陈安怔了下,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另外他话里的意思和目的,她不是不明白,也不必加以推敲。可是,她还是觉的别扭,别扭极了。
她漂亮的远山眉微微一拧,问道“陆阿姨病了是吗”
“是的,她病倒了。”
她嗤笑了一声“您提陆然也就罢了,毕竟多少和我有一些关系,而陆阿姨也病了,好象不是我的责任吧”
她话里带了刺儿,陈德明不由闭了闭眼,胸口闷痛,他这个女儿啊,叫他说什么好
“陆阿姨的病,总有好的那一天吧”她自言自语似的。
“安安,你不要多想,你阿姨她”
她抢了话“您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也病了”声音有些尖利。
陈德明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也病了,哪里不舒服刚刚没听立维说起过。”
“我是病了,病了好些天了”从她知道乔羽出事的那天起。
“安安”
“没大碍,是心病,您亲手刺在我胸口的心病,永远无法治愈的心病”
陈德明半天没言语,呼吸粗重,胸口开始疼了。他咬着牙,忍着,眼前偶尔有黑影闪过。他亲亲的女儿,他的心头有悲伤滑过,瞬间变成滔天巨浪,将他掀翻掩埋。
半晌,汇成一句“安安,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
可惜她不想听他说下去,她再次打断他“您不是在众多媒体上发布了消息,重金酬谢救命的骨髓吗,到底怎么样了”
陈德明一怔,她竟然关心这些这不是能拿出来探讨的。
不过安安既然问起了,他必须得说,一想到这个,他心头有些黯然“不行的,还是没有合适的,但是然然她,不能再等了,也等不起了”他顿了顿,“安安呀,爸爸不想勉强你,可是有些话,爸爸必须要明明白白跟你说。愿意的话,爸爸高兴,自然也是然然的福份;不愿意,爸爸也不勉强你,而且以后,爸爸也不会再逼你。”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不用再说了。”
他久久握着听筒,久久不敢再问下去。
“那你的意思”
“我想当面和您谈,明天下午可以吗您等我电话吧。”
陈德明霎时一喜“安安,爸爸谢谢你。”
“说早了。”
陈安挂了电话。
陈德明跌坐在椅子上,还有些不相信似的,今天的安安有些反常,但今天,他觉得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