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十九起先把话说得信心十足,也无非是想在金妈妈那里暂时保住人,至于怎么见到铁靖他还真是没有想好,他可不会傻到以为他往人家门口一站,铁靖就会自动贴过来。
天气有些闷热,又没人打蒲扇,元宝比往常时间醒来的早些,刚睡醒,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有人,就习惯地嘟嘟小嘴,撒娇道:“爹爹,水。”
珞瑜睡觉并不沉,闻言下床兑了一杯温开水,他这样的出身注定了这辈子都很少看人眼sè,更不用说是亲自动手伺候人了,即使他将来有孩子,也有大把的大nǎi娘丫头围着,哪里lún得到他,所以现在他看到腆着肚皮懒洋洋的小胖子,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入手,最后他推推元宝道:“喂,起来喝吧。”
元宝一听声响不对,猛地瞪大眼睛,看清对面的人,骨碌就翻身爬起来了,颤巍巍唤道:“小叔叔。”大眼睛飞快地在屋里扫了一圈,没看到爹爹,也没看到二叔,也就是说没人撑腰。
珞瑜轻应了一声,将碗递到他嘴边,那意思很明确。
元宝像他爹爹一样识时务,并不敢违抗,紧着爬了几步趴上去就喝。
珞瑜没个分寸,这么点个孩子,喝个小半碗就差不多了,他却倒了满满一大碗,还一直不放下。
“咳咳咳……”元宝喝不进去了,冷不防被呛了一鼻子水,眼泪都跟着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笨呢?”珞瑜拉了条布巾,粗手粗脚,一番折腾下来,元宝的包包头都被他揉散了。
小孩子最不喜欢人家说他是笨,元宝也一样,这时也顾不得害怕了,绷着小胖脸反驳道:“元宝才不笨,爹爹说元宝很聪明。”
珞瑜瞥他一眼,回身放下水碗,他虽然性子算不得好,但也不会真的和一个孩子计较。
元宝见他不信,握着小拳头道:“我爹爹说两个娘亲很聪明,所以元宝也会很聪明。”
还两个娘亲?大哥还真能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看着元宝那坚信不疑的小眼神,珞瑜心生一点怜惜,他们也是被大哥这么骗着长大的,这一刻突然发现元宝其实也没那么碍眼了。
元宝没发现珞瑜态度的转变,还顾自讲着他心目中娘亲的光辉事迹,爹爹说过不可以告诉别人他有两个娘亲,但小叔叔和他们睡在一起,应该不算是别人,爹爹讲了好多娘亲的事情,他都记得,他好想见见娘亲啊。
珞瑜可没瑾瑜的耐心,可以坐下来听孩子说话,他提了木桶到院子里提井水冲凉,自然也就错过了元宝嘴里那些似曾相识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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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金十九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金妈妈那边都有点起疑了,江夏醒了过来,不哭不闹,只是傻坐着,金妈妈见此,心思又活动开,这日见到金十九就说道:“十九,那个铁靖是不是不要他了,要不然这么几天了,怎么都没见人影,我看这个孩子安安静静木头木脑的,也不错,别有一番滋味。”
金十九搭完脉,扶着只着一件单衣的江夏坐起来,淡淡道:“我也是念在和金妈妈相好一场的份上,帮着传过话,至于怎么做,还是金妈妈自己做主,铁靖只是和我说,这些日子盐帮有些急事,忙不过来,让江夏在你暂住几日,到时候必有重谢。”
金妈妈见他这样淡定,心里越发没底,真是动不得,放不得,实在懊恼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一分银子没回本不说,还要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这算是什么事啊。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金十九身上了,“十九,那个铁靖就没给个准信儿?”
“我今日再去一趟问问。”金十九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已经开始骂人。
不管去多少次都一样,压根见不到人,门房惯会看碟下菜,见他这样的,眼皮子抬都不抬,直接撵人。
这一日也是如此,金十九刚到门口,就被已经认识他的门房轰走了:“唉,说过多少次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来晋见帮主的。今天府里有贵客,赶紧的,走人,要不然我们真不客气了。”
金十九可不敢在盐帮家门口上闹事,点头哈腰退到一边去。东墙下的树荫里停着一架马车,车厢镂花jīng雕细琢,马匹高大健硕,一看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北宁商人没权,但有钱,吃穿用度上便格外讲究,金十九看这马车的架势,应是某个巨商富贾的,近处看到江南沈家的私家印记,更确认了这一点。
“小哥,你这马车真是漂亮。”金十九主动凑上去搭话。
车辕上坐着的仆人模样的人,看他一眼,可能也觉得他没什么恶意,就回道:“算你有眼光。我们这马车整个江南地界上也找不不出几辆。”
金十九街上买了一个西瓜,当场让人切开了,请驾车人一道吃,顺利攀谈了起来,但这个驾车人显然也是受过tiáo|教的,别的都好说,一说到自己主人,就打哈哈绕过去。
但他这样,反而让金十九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马车的主人应该是沈家的主事之人,铁靖可能出来送客,他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