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好,不过我不怕文煞”
韩子绪道“莫要提那个杀风景的人。”
感觉到韩子绪语气中少有的怒意,莫离赶快噤了声。
次日,莫离在早晨醒来,发现出行的细软包袱全都收拾好了。
揉了揉惺忪睡眼,莫离尚未来得及对此作出反应,便被韩子绪用薄被卷起抱上了马车。
“看我睡得甜,没舍得叫我,都错过时辰了,得赶快开始赶路才行。”
马车轻轻摇晃着,韩子绪抚了抚莫离的背“困的话就继续睡会儿,还有挺远的路要走的。”
莫离撑起身子,道“不睡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韩子绪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到了我便知道了。”
在陆路行进了将近一天,到了深夜才来到渡口,一行人又换了水路。
这两天河风颇大,船晃得有些厉害。
不常乘船的莫离有些眩晕,但也不想吃那解晕生津的梅子。
韩子绪看莫离脸色煞白,甚是心疼,便叫下人做了安神的药膳让莫离服下,看着他再度睡去才放了心。
在途中,莫离睡得很不安稳,如果没有韩子绪抱着,估计光是那船上的颠簸就能让他数次摔下塌去。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一夜,等莫离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被韩子绪抱着坐在高处的甲板上。
迎面射来的阳光过于耀眼,莫离下意识地往韩子绪的怀里避了避。
韩子绪的大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的懒离儿,还不睁眼看看这是哪儿”
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轻松得意。
莫离这才发现自己处的时空位置不同了,脑袋也顿时清醒过来。
放眼看去,盛夏的初阳自水面上升起,在河中漾起一片波光粼粼。
水鸟在河面上轻掠而过,嘴中叼起一两条小鱼。
不仅水边的芦苇生得茂盛,连那岸边的荷花也在风中款款轻摆。
这正是一幅诗中所说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秀美景致。
“这里是”
莫离晕船晕了整晚的大脑一时间尚未恢复,只是呆呆地看着这有些似曾相识的美景,愣了心神。
“离儿,以前我总是喜欢坐在渡头看这片河,今日换了个角度,就认不出来了”
听韩子绪这么一说,莫离心中一阵惊喜。
“难道”
“没错。”
顺着韩子绪指示的方向,莫离看到了以前那十分熟悉的,离自家客栈不远的破旧渡口。
旧地重游,莫离激动的情绪有些难以自抑。
韩子绪下令让船靠岸,扶着莫离下了船。
“我离开许久,有没有发觉此处的变化”
莫离有些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淡淡荷香的清甜空气。
“嗯荷花你记得以前没有。”
韩子绪笑道“喜欢吗”
莫离听言,吃惊道“是我让人种的”
韩子绪道“其实不难,将荷种送给岸边的渔民们便好了,他们也乐得忙活,毕竟到了夏末,还能收获莲子和甜藕,何乐不为”
韩子绪指着渡口边的一处木桩。
“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我最喜欢在这里坐着吧”
莫离的思绪飘忽到了恍若隔世的所谓“以前”。
那时候,自己救起那面容溃烂的落魄丑奴,两人在客栈闲暇之际,总会来渡口这边看看风景。
只是那段平和安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而身边站着的人,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丑奴。
故地重游,莫离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感概。
韩子绪亦不怕他胡思乱想,毕竟有些心坎,总是得他自己过了才行。
陪着莫离在岸边坐了许久,韩子绪见太阳渐生毒辣了,才拉着莫离回了客栈。
莫离一路走,一路回头了数次,似乎对那副景致颇有些依依不舍。
韩子绪笑道“不用这样,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莫离没有看韩子绪的眼,只是,也再没有回头。
两人回到客栈。
破旧的客栈大门紧闭,原本被人摩擦得光洁的铁拉环也结上了斑斑锈迹。
韩子绪走在前面替莫离落了锁,移开门板。
一阵久无人烟的霉腐气味飘了出来,莫离被尘土呛了一下,不停地咳嗽。
韩子绪将他推出门外。
“我呆着,你先大概清理一下。”
说罢便没了人影。
待韩子绪再次出现在莫离眼前,已经换上了让莫离眼熟的粗布麻衫,手脚利落地拾掇起来。
那青衫,原是丑奴在客栈时的常穿的。
以前旧的早找不着了,现在的这套,估计是韩子绪凭着记忆让人再做的吧。
韩子绪动作很快,客栈大堂的蛛网灰尘都给清了。
充足的光线带着阳光的气味投射进来,刚才还一副昏暗的客栈又恢复了些许生气。
莫离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韩子绪的用心良苦,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人生的路只有一条,总是缅怀过去,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莫离不愿总是闲着不干活,挽起了袖子也进了内堂去收拾了厨房和卧室。
柴房里的柴火早就朽掉不能用了,水缸里的水也干了。
这等粗活韩子绪定是不让莫离做的,他把外衫除下绑在腰上,光着膀子在炎日下挑水劈柴。
两人默默地也不说话,不知忙活了多久,天色都渐渐晚了。
莫离顿觉饥肠辘辘,才想起是时候该生火做饭了。
蹲在古旧的灶台前,莫离搬了些禾草要塞进炉口内,谁知高厚的禾草堆里忽然有点小小的动响。
莫离原本还以为有耗子在里面做窝了,谁知翻开禾草一看,发现竟然是阿忘还在的时候他圈养过的那只小兔。
小兔的个头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