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洲凝重地道:“比如说生意伙伴啊什么的,或者他爸爸公司要倒了必须得让他娶一个官二代白富美救场——如果这种真的发生了,你的粥宝比钱比不过人家,比家世更比不过,还人穷志短。给我两千万我就滚蛋了。”
程雁:“……”
许星洲想了想,又诚恳地说:“我觉得我说高了,扪心自问,二十万我都滚。”
……
分针一动,一分钟后。
许星洲捂着被程雁揍的脑袋,泪花儿都要出来了……
程雁揉了揉指骨,对着指骨吹了口气,眯着眼睛望向许星洲。
“雁雁……”许星洲委屈地道:“我不是在故意欺骗你的感情啊!我是真的这么想,雁雁,你要听我的解释。”
程雁:“……”
程雁忍无可忍又揍了许星洲一下:“你他妈有点出息行吗,二十万是什么垃圾数额?现在拆迁每个人头都八十五万,你男人连拆迁户都比不上?”
许星洲小声道:“他真的不太值钱。”
程雁:“……”
“但是,”许星洲又说:“我毫不犹豫的原因,不是因为二十万,而是因为他本人。”
“——说实话,雁雁。”许星洲揉着自己被打疼的脑袋,嘀咕道:“他如果和我提分手的话,我都不会挽留的,我甚至连条件都不会和他谈……尽管我那么喜欢他。”
程雁不忍道:“你……”
许星洲自嘲地说:“我觉得我没有资格。”
“从家庭上也好,人格上也罢,”许星洲叹了口气道:“我都没有解决它的能力,也没有在这件事上争取的资本,怎么看都像是在自取其辱。”
程雁:“……”
许星洲强行扣题:“所以我今天心情不好。”
程雁想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个问题太硬核了,许星洲这种人别看平时飘得飞起,其实在思考现实问题的角度上能吊打程雁十条街——程雁从小家庭幸福,而许星洲从小见惯人情冷暖,她不说则已,平时也并不放在心上,但是一旦分析起来,心里那杆秤就不是程雁能解决的东西。
程雁突然道:“许星洲。”
许星洲哎了一声。
“你这问题。”程雁严谨道:“我是解决不了了,但是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未来。”
-
……
…………
五角场,盛夏细雨蒙蒙,步行街上的某奶茶店门口。
许星洲撑着伞:“……”
许星洲窒息道:“程雁,你的看未来就是这个……”
雨点刷刷落在程雁拿着塑料杯子挥舞道:“你喝啊!”
“喝……”许星洲简直要被气死了,“你他妈!程雁!你就是和我过不去!”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十二点多时,程雁宣称要带许星洲看看未来,然后花了二十分钟宝贵的自习时间,步行,把许星洲带到了临近商圈——接着他们在最近的一家卖茶卖奶盖的奶茶店前停下,要了一杯六块钱纯红茶,然后把里面的茶包亲手捅破了。
许星洲懵了一逼……
红茶是超大杯,700ml的那种,里头全是茶叶碎沫沫,程雁举着杯子说:“你把它喝完,我会从里面剩下的茶叶渣子的形状,来判断你的未来到底顺不顺。”
许星洲:“……”
许星洲窒息地问:“沙雕吗你?”
程雁威胁道:“我连复习都不复习了,我的应统也要挂掉了啊!姐姐陪你出来窥探未来,还自掏腰包请你喝红茶,免费占卜——许星洲你他妈到底喝不喝?”
和程雁做过的沙雕事情已经很多了。许星洲以前还和程雁一起喝醉了调戏过警卫,抢过路边小丑的红鼻子,霸占过嗷嗷哭的小孩子的秋千……此时喝个满是茶渣的红茶还不在话下。
许星洲有点羞耻地问:“只喝茶,留下渣子。对不对?”
程雁点头:“对。”
许星洲便一边被茶渣呛得咳嗽,一边用吸管喝那杯红茶,心里觉得自己像个智障。
程雁还在一边指挥,让她一边喝一边转杯子,增加茶渣随机性。
许星洲:“……”
许星洲一边转杯子一边喝完七百毫升沉淀物飞扬的红茶——喝完之后,她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智商有问题,不像是个能考上大学的人。
程雁拿着那个糊满渣子的被子乱转,一边研究一边道:“……你看看!许星洲,这里好像有个壶,这渣子像个壶的形状……”
……连程雁都考上了大学,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看到了壶。”程雁笃定地道:“粥宝。壶,代表家庭。”
许星洲呆滞了。
“这是什么意思?”程雁莫名其妙地问:
“你要当妈了?”
许星洲:“滚蛋。”
-
程雁最后看出了三样东西。
杯中茶渣其实非常糊,但是她神神叨叨地、坚定地认为这就是那三样玩意儿:
一个是代表家庭的壶,另一个是代表朋友的树枝,最后一个是一个绞刑架样的套索,代表试炼。
程雁看完之后,终于冷静下来:“……是不是有点傻逼。”
许星洲:“知道就行了。”
俩人挫败地坐在一处。
过了会儿,程雁又拍了拍许星洲的肩膀道:“你看,都是好东西,别操心有的没的。”
“说不定秦师兄就和你走到最后了呢?”程雁笑眯眯地道:“再说,你们还在一起呢,别总想着以后有的没的。”
许星洲也笑了起来,和程雁一起坐在购物广场的长凳上。
新开的购物广场定位明确。
上海这地方寸土寸金,面向的群众里面不包括附近高校里任何一名学生——秦渡那种除外。这购物中心的一楼地方宽阔空间敞亮,一线大牌云集,面前versace还在装修,隔壁欧米茄店员比顾客还多,是为真正的奢侈品。
程雁给她打气:“再说了!就算有那种官二代白富美女配出现!许星洲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我真的被你急死了……”程雁伸手戳许星洲脑门:“二十万是什么鬼啊,二十万?你男人就值二十万?”
一个漂亮大姐姐拎着prada大纸袋经过,她踩着十公分高跟鞋,嘎达嘎达地走得摇曳生辉,许星洲看到漂亮大姐姐的烈焰红唇,特别想上去搭讪……
好漂亮啊,许星洲羡慕地想,这才是御姐。
程雁大概只看到了钱,因为她顿时更急了。
程雁:“……”
程雁恨铁不成钢:“他妈的至少也得勒索个二百万吧!”
“你家秦师兄什么人啊!”程雁不爽道:“你也不看看他家里干嘛的?你把他的大腿抱紧点,怎么不也能勒索个上百几千万的?几千上百万啊许星洲!一辈子富婆,一辈子都能包养小奶狗!你这个没出息的,二十万?在上海连厕所都买不起……”
许星洲慢条斯理道:“雁雁。”
程雁:“?”
许星洲安详地说:“我不会讹诈人的。”
“二十万都算勒索,”许星洲祥和地竖起一根手指头,说:
“秦师兄,真的不值钱。”
-
…
……
与此同时。
中午午休时间,秦渡趁着空隙出来买些东西。
他单手拿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和两个小纸袋下楼,将刚刷过的黑卡装回钱包,又将钱包放进了西装——掏出车钥匙,准备回实习的公司。
那小纸袋里装的是许星洲爱吃的莲雾,外加给许星洲买的小礼物——应统能考到九十就是她的,考不到就得肉偿,秦渡想。
肉偿。
许星洲昨晚美味过了头,秦渡西装革履,微微扯松了一下领带,沿着自动扶梯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去两步,就看见许星洲和程雁坐在长凳上聊天,竖着根手指头,不知在嘀咕什么。
“……二十万……”他听见许星洲说话,单词断断续续的:“……不值钱……”
真巧,秦渡耳尖一红。
人生真是,处处是偶遇。
“星洲?”秦渡简直心都要化了,在许星洲肩上一拍:“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