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位名声遐迩的钢琴家说起‘法奇欧利’时,充满了神圣的渴望,他说那是演奏抒情小品、室内乐的最适合的用琴。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没想到,此刻却有一台‘法奇欧利’,摆在了我的面前。
简艾见我看这钢琴发呆,说:“你是不是觉得四个踏瓣的钢琴很奇怪?”
我说,是。
简艾笑了笑,解答了我对第四个踏瓣的疑惑,原来,“法奇欧利”比其他钢琴多了一个叫“柔音”的踏瓣,当用脚踩这个踏瓣时候,整个键盘会降低一半的高度,这样使用起来,琴键触击到底部的距离就减少一半,力度受到限制,发出的声音因此受到限制,琴声听来会显得柔顺了不少。当然这只能在该用的时候才用,为了避免演奏者误踩这个踏瓣,它的位置设置得与其他三个踏瓣距离较大,而且不是向前伸出,而是特意向左侧外面弯曲。
说着,她走到钢琴前,坐了下去。
“这么说来,这琴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四个踏瓣哦?”对着这高雅的东西,我这纯屌丝,有点拘谨,傻傻地问。
“这个啊,对于一个好东西,外在的特征都不会是最大的特点。通常,人们认为这琴最大特点,是高音清脆明亮,所以总有人说,‘法奇欧利’与生俱来具有地中海浪漫的气质,琴声艳丽,饱含色彩,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地中海的阳光……” 简艾打开钢琴盖,侧身对我说,“但我觉得‘法奇欧利’最大的优点是琴声的流畅性,就像大海的波浪,衔接非常柔顺自然。尤其是如果演奏德彪西的作品,用这个琴,实在是最好不过了。但演奏德奥作品可能不大适合,即使是演奏舒曼等人的钢琴作品,可能也会少了点那种贵族味道。”
“哦,你意思是说,它是一种拒绝贵族味,而适宜表现热烈自然的草根精神的钢琴罗?”
“可以这么说。” 简艾微微地一笑,“你其实还是聪明的,你听过德彪西吗?我现在就给你弹一首德彪西的《月光曲》吧。”
说着,简艾就给我弹奏起来。
作为一个不太懂音乐的外行,又是一个粗野的草根,我本以为自己会对钢琴这种高雅的乐器没什么感觉,可是,当那恬淡、纤巧、妩媚、甚至带点伤感的旋律一响起,我立即仿佛看到了梦幻般的月华。和弦的反复,使月光仿佛蒙着淡淡的悲伤,接着,速度轻快的声音急促地奏响,则又让我仿佛看到月光在空灵地闪烁……我如同置身于晴朗而幽静的深夜中,明月当空,四野空无一人,而那浮动着的融融月光,辐射到夜晚的每个角落,柔和地笼罩了万物,也笼罩住我,如同母亲的拥抱……我所有过去底层生活的不堪,所有被忽视、被欺凌、被轻蔑的过往,在这月光里仿佛全都烟消云散,听着听着,作为一个心灵已经麻木的男人,我竟然——几乎要流泪了。
“谢谢你。”简艾弹奏完一曲,我由衷地感谢说。
“没什么呀。”简艾微微一笑,“我知道,尽管你喜欢听这音乐,但你心里最想着的,还是饶青,我不耽误你的正事儿,还是赶紧做你最想做的事吧——好好找找,我也没注意那一大堆里有没有饶青的信,但愿能有吧,希望你好运。”
接着,她把我带到2楼的一间空房子,这间房子空空荡荡的,显然长期没住过人,房子一角,堆着一小堆杂物,那应该就是饶青的物品了。
我走过去,蹲下,看了看。无非是些女孩子常用的东西,有两个大旅行包,里面都是衣服,漂亮的女孩子衣服都很多,饶青也是如此。我打开旅行包,一股饶青身体上曾经有过的香味,过了这么久,依然若有若无地弥漫出来。另我陡然仿佛再次触摸到饶青的肌肤……而我的心,却在这一瞬间,再次莫名地刺痛:老天,你能仁慈一点,将她的地址让我找到,好让我去再见到她,哪怕只是一面,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