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理身上米色的衬衫,从容地,端庄得体地站在那儿,皱皱眉,摇头。
“这两年到底怎么回事,流氓痞子可真多。”她摇摇头,一边走,一边跟姚青竹说:“我看这些人早晚得狠狠治一下,无法无天了。”
大约又让她敏感地预见到了,八三年,严打,浩浩荡荡一场严打之后,社会治安好多了。
这天晚上,桃子激动地躲在屋里跟谭珍打电话:“大嫂,我跟你说,咱妈今天……吧啦吧啦吧啦……”
结论,咱们的婆婆太厉害了,太霸气了。
然后桃子还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床以后还在跟平安讲:“……你都不知道,好几个小流氓,咱妈就跟大人打小孩似的,那些人根本都捞不到还手……刚开始可把我吓死了,我还寻思我得赶紧叫人呢……”
“这算什么呀,我妈出身猎户家,年轻时候还打过野猪呢,小时候哪次家里过年不上山打猎呀。”平安淡定地打了个哈欠说,“桃子,你以后小心点儿,你长得太好看了,自己可别落单乱跑。”
“不行,我要让妈妈教我练拳揍人,以后谁再敢欺负我,我也大嘴巴抽他。”桃子爬起来坐在床上,攥着拳头发狠。
“算了吧,就你那小拳头,你以为那么容易学?”平安说,“人家那得从小时候学起,没事儿,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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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第二年,茂林从副师的级别上转业,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家乡。二儿子明南已经参军,姚青竹跟着茂林回到了这座城市,总算跟大哥大嫂团聚了。
田大花帮着他们两口子安顿好,就问姚青竹:“茂林军转安置去建设局工作,你呢?跟着去?”
“我去他那个建设局能干什么呀,我才不去呢,我这个文化,人家一看就是照顾对象,关系户。”姚青竹说,“要给我安排到什么福利社,当售货员。我自己也没打算去,大嫂,我还想跟你干行不行?我去你厂里,做缝纫工,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想跟你在一块儿。”
田大花想了想说:“那你就来吧,正好你去服装厂帮桃子,我去床单厂,咱们妯娌俩一起混。别的瞎说,我保证你挣钱比茂林那个什么副局长多。”
“桃子那么能干,哪用我帮。”姚青竹笑着说,“大嫂,你知道我这个人,我可没你那能耐,我干不了别的,我就想去你厂里,做回我的老本行,当个缝纫工,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想啥事不操心?”田大花笑着说,“那可不行,没那好事儿,你得帮你侄媳妇,桃子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我怕她累着呢。”
姚青竹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哎呦,桃子有喜了。
要说这小两口,平安24岁才去上大学,现在毕业工作,小夫妻生活也稳定下来了,怀孕要孩子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桃子这姑娘,啥事都脑子门儿清,也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傻,挣钱归挣钱,能干归能干,凡事遇上平安,遇上她的小家庭,那就一切都得让路,什么也比不上她男人重要。
所以她尽管现在管着偌大的服装厂,生意红红火火,事业蒸蒸日上,服装厂正处在发展期,加上他们已经结婚两年了,不少人还以为这位事业女强人,会等几年再要孩子呢。
可自从平安毕业工作,这姑娘就一门心思赶紧跟平安生娃娃。
田大花为此还调侃桃子说,她这儿媳妇就是个没出息的,平安说啥她都听,就知道疼男人。
婆婆不是都应该向着儿子的吗,听听她这婆婆,好像搞错立场了。
“妈,你不许笑话人家。”桃子不好意思地埋怨田大花,“妈你不知道,平安从来不欺负我,他对我最好了,我不对他好我对谁好呀。”
以前是平安还在读大学,小夫妻没急着要孩子,现在决定要孩子,小夫妻关上门就格外“努力”。
努力当然就有回报。没多久,桃子就羞答答跟田大花报喜了。
于是姚青竹回来后,田大花二话没说,就把她丢过去给桃子帮忙,减轻桃子的工作,让她好好养胎。
说实话,姚青竹裁剪缝纫是老本行,可她对管理那么大一个厂真的没经验,一开始两眼乌黑,根本找不到头绪。
好在厂里方方面面,桃子都有一套管理的法子,都已经理顺了,小事按规矩办,大事有田大花拿主意,日常监管生产,姚青竹戏称自己滥竽充数居然也充下去了。
服装厂的大部分工作田大花都接了过来,再由姚青竹帮着,叫桃子:“你就老老实实的养胎,好好给我生孙子孙女。”
桃子对此有些担忧,生什么又不是她能选的呀,田大花已经有两个孙子了,那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个小孙女。
八十年代国家开始计划生育了,平安是体制内工作,小两口大约也就只生一个好了。
桃子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感受到了神奇的胎动,小两口腻腻歪歪躺在床上,桃子就嘀咕说:“也不知男孩女孩。”
“你管他是什么呢。”平安说,“生什么就养什么,儿子皮实,我倒觉得儿子也挺好的。”
“爸妈这不是想要个孙女吗。”桃子说。
“你管他们呢,他们自己都没生出来。”平安扑哧一笑说,“原先我妈生三娃那会儿,我就一直认定是个小妹妹,可结果呢?我跟你说,咱们家一家子当兵,可能是真的阳气太重,女娃娃不喜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