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小孩子吃吧。人老了,一点点酸的也不爱吃了。”奶奶乐呵呵地说。
“平安,你今天的毛笔字可还没写完呢,回头你妈又罚你。”福妞看着跑出门的平安喊了一句。
“知道了,姑姑,我先跟明东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回来再写。”
一边回答,一边声音就越来越远了,两个半大孩子像放出笼子的小兽,早就跑远了。
明南还不满六岁,听话地吃完一块黄桃罐头,放下勺子就去追哥哥们,可明显哥哥们自诩大孩子了,不爱带太小的孩子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明南撅着嘴回来,田大花忙给他拿点心吃,安慰他说:“敢不带咱们明南玩儿,等他们两个回来,揍他们屁股。”
福妞拉着明南玩,给他找了本小人书,明南一边吃点心一边翻着小人书看,也就不计较哥哥们了。福妞就问他认字了吗,指着书上的字读给他听。
明南在姚青竹随军后出生,在老家呆的时间少,跟福妞还有点陌生,福妞就翻出自己各种零嘴儿哄他。
“大嫂,还是家里好。”姚青竹再次感慨,“家里日子真坦然,我可来了就不想走了,趁着福妞也在家,还能给两个孩子读读书,别把功课都丢了。”
“好啊。”田大花说,“反正孩子们现在也不能正常上课,平安那个学校也停课了,现在都是福妞在家里教他,我得空也会看着他读书写字。眼下这形势,你们干脆就在老家住下来,咱们一家子热闹,仨孩子正好一起读书。”
“那大嫂咱先讲好了,我们娘儿仨来了,该交粮票交粮票,该交伙食费交伙食费。”
“行。”田大花也非常痛快地答应着。
家里眼下也不种地,现种也来不及呀,这么一大家子人回到乡下,还是主要靠买供应粮,去镇上买,或者姜茂松和安亮也会从城里送来。
萝卜白菜倒是储备了一些,还有村里几家本家近房送了些红薯来,田大花也都按价付钱了,而今虽说不是最困难那三年,可家家粮食仍然不宽裕,不收钱红薯她也不能要。
田大花盘算着,要是做长远打算,一时半会儿不回城的话,过完春节开了春,得把菜园好好种起来。她也不打算种地,眼下村里是生产队,干活记工分,年底分粮食,他们一家还未必住到什么时候呢,也没必要去参加生产队了。
但是一定要把菜园种起来,村里后来改生产队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进城了,户口也迁进城里了,就没有分给他们自留田,眼下就是自家院子里和屋后,原来家里开垦的菜园,原本七婶种,都种了些能存放的白菜萝卜,还有南瓜。开了春都好好种起来,种的齐活点儿,解决一家人吃菜的问题。
山中不知人间事,这日子反而逍遥自在了。
“大花。”姜茂松把行李都送进来,探身在门口叫她。
“啥事啊?”田大花答应一声,扭头看他。
“你出来一下。”
姜茂松语气中隐隐有些哀怨和无奈。他这一个月没见着媳妇了,好容易来一趟,结果呢,他里里外外忙了这大半天,人家光顾着跟弟媳妇说话,都没空搭理他,眼神都没多分给他几个。
从田大花带着一家人搬回村里,姜茂松和刘安亮留在城里部队,两人便默契地每隔一段时间轮流过来看看,频率大概就是每隔一两星期,这次安亮回来,下次就换姜茂松回来,一来看看家里人,二来也保持联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需要的。
眼下他们也没法经常回来,城里部队那边也很忙,太频繁回来也未必好,两人同时回来用不着,每次回来一个照应一下。
于是当一个回来,另一个就给媳妇孩子捎句话,捎点儿东西什么的。尤其安亮,每回轮到姜茂松回来,总得帮他稍一堆东西,全是给福妞吃的喝的,福妞怀着孕,娘儿俩呢,怎么也得想想法子,给媳妇补充营养吃好点儿。
田大花走出堂屋,见姜茂松站在门口,就问:“什么事,你快说呀。对了,你这阵子忙不忙,今晚回不回去?你要是回去,我们晚上就不准备你的饭了,不回去我就多做点饭。”
姜茂松很不满地斜了她一眼,转身进了他们住的西屋。田大花一看,嗬,怎么啦这是?就跟着进了西屋。
两人进了屋,姜茂松盯着田大花看又看,说:“媳妇儿,我一个人在城里,又变成光棍汉了,你这儿小日子可滋润着呢。你说我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没啊?”田大花无辜地看着他,笑着说,“别冤枉好人啊,我哪不待见你了。”
“我进门到现在,你都没搭理我一句。”姜茂松说,“叫你出来说句话你都没反应。我一个多月没能回来了吧,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就这么不想我啊?”
“……”田大花无语地看着他,这么大的男人,还有没有别的话了?
她没好气地说:“青竹娘儿仨可是你送回来的吧,他们去年太忙就没能回来探亲,两年没见了,你说我想不想念?我光顾跟她说话了,又没有什么要紧事找你,哪顾得上跟你说话啊。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跟小孩耍赖要糖吃似的。”
姜茂松噎了一下。
他看着她少心没肺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古诗里描写的那个闺怨的少妇,而她就是那个不解风情的负心汉,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