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尹香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芷,那是比冰还要冻人的眼神。白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狠一点。既然已经辜负了裴九,就不当再去给予他温柔,这样只会给双方带来困扰,同时也会伤害慕屠苏。
“对不起,我明日再来,今日时辰不早了。”
白芷转身预离开,尹香忽然冷冷地叫住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白芷顿了顿足,没回头看她,也不正面回答她。她道:“我已是将军夫人了,你懂吗?”白芷迈开步子的同时,尹香回她,“阿九身有寒毒,大夫说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你知道吗?”
白芷再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裴九,愣在那儿。尹香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她一步步朝白芷走来,字字诛心地道:“阿九活得很累,因为他身负愧疚。阿九的生母是裴老将军的发妻所生,他的母亲身子弱,不宜生儿育女,一直未给裴老将军生过孩子,阿九的出身便是她母亲裴夫人的祭日。后来他一直由裴七的母亲张氏抚养。他因提建议去外游玩,张氏带着她的三个孩子还有阿九一起出去,谁料,遇风浪,整艘船被浪打散,生还的只有阿九,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张氏用尽生命一直把裴九顶在水面之上,直到张氏生命的最后一刻,幸而有船相救。张氏只有一双手,落水的有她三个孩子还有阿九,她选择救了阿九!你叫阿九如何去面对张氏留下的最后一个孩子裴七?裴老将军只剩下裴七和阿九,裴七是庶生,加之阿九从小聪慧过人,自然注重阿九多一些。阿九不想让裴七失去母爱又失去父爱,不想因为自己的光芒而黯淡了裴七。又因他年幼时浸泡寒水里太久,身患寒毒,身子反反复复,自己的未来根本看不清。所以他故意放纵自己,让自己变得不堪,变成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故意让裴老将军对他失望注重裴七,故意让所有人对他失望,去爱护去追捧裴七。他自己冷落在自己的牢笼里,一直无法自拔,你知道一直不被爱的滋味吗?”
这或许是白芷第一次详细地知道裴九的内情。她只是感觉裴九不如传闻那样。原来,他真的另有隐情。白芷看着躺在床上汗流浃背的裴九,心里狠狠地痛了痛。
“你怎可这么残忍!”尹香怨恨又愤怒地瞪着白芷,同时,她的眼眶已然喷涌出点点泪珠。
白芷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眼泪也流了出来,靠在墙角一处,抹着泪。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她料不到裴九一直这样痛苦的活着,因为愧疚,把自己隐藏,做一个不真实的自己,努力让人讨厌他,不重视他。当他看见裴七受重视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已是有夫之妇,我注定辜负裴九。你说,我该怎么做?”白芷红着一双眼,看着离她不远的尹香。
尹香也沉默了……
事情早已成定局,什么也回不去了。
白芷道:“不瞒你说,当初我对裴九抱着的心态极为简单。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无所谓,非他不可。我以为裴九如传闻般对感情极为不认真之人,将来我对他亦不会受影响,我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一,可有可无。我不想接触感情这东西。我心里一直有个我永远触摸不及的人,我因害怕用各种理由去躲避他,我没有勇气去敞开自己,是以,我想找个人对感情不认真的男人来安稳我。”
可有些事,总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她原本已打算好与裴九回京,把这门婚事定下。计划好的事却在变化中脱离,她因孩子嫁给了慕屠苏,好不容易想开了,去安稳自己。却未曾想过,她找的裴九竟然不是对感情看得极淡之人,反之,是极其重感情之人。
尹香问:“你所说的那个触摸不及的人是你如今的相公慕屠苏?”
白芷不答,算是默认。尹香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阿九了。”
白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裴九,因距离远,她并未发现裴九眼角滑落的泪水。
白芷离开之后,尹香惊奇地看见裴九已然醒了,他睁着眼,看着正上方,目光空洞。尹香心里一抽,已然明白,方才白芷的话,他都听见了。
“阿九。”尹香柔声唤了他一句。
裴九道:“尹香,你曾说过心痛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明明很受伤了,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继续去喜欢去思念一个人。”
“阿九……”尹香更是难过,泪水迷糊了她的双眼。
裴九闭上眼,双手捂住自己尚且苍白的脸,“怎么办?她明明说了不喜欢我,明明已经有了别的男人,我却还是在喜欢她。”
尹香别过脸,抹着泪道,“我懂你的心情,阿九。”
明明很受伤了,却还是无法控制地继续去喜欢一个人。这种心情,不止一个人会有。
白芷匆匆离开京城第一青楼,却遇见正雷厉风行,烽火燎原往这边赶的慕屠苏。两人一碰头,慕屠苏拉着白芷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哪里可有事?”
红翘在后头探出个头,“酉时到了。”生怕白芷怪罪她。
白芷自知慕屠苏是聪明人,她来第一青楼自然不是找姑娘,她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裴九在里头。”
慕屠苏抿了抿唇,努力绽放出一个微笑,“裴家出了这等事,他还有心情风流快活?”
“不,他一直未苏醒。”白芷答。
慕屠苏一怔,“此话怎讲?”
“想来他在南诏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是被一名南诏人士送进来的,不知何缘故,一直昏迷不醒。尹香这些日子都在为他治病,说是今天能醒来,叫我来瞧瞧,只是我要离开了,裴九还未醒来。”
慕屠苏的眸子瞬间幽深起来,也不知他在思考什么,他最后只掐了掐白芷的嫩脸,“那明儿来瞧瞧,你现在身体还虚,夜里极冷,以后少出门。”他把身上的大氅披在白芷身上,又用他的体温裹着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