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肃叹息“两位大人为官清正,数十年高风亮节,是该好好歇息一下。”
张居正道“少雍若是有事面见陛下,但去无妨,就不必与我闲话,等过几日你回内阁再叙不迟。”
赵肃道“既如此,肃便先行一步,元翁走好。”
张居正点头,待他上前错身而过时,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声量说一句话“陈以勤、葛守礼一去,就要恭喜少雍更进一步。”
赵肃脚步不停,恍若未闻,转眼便已走出老远。
张居正看着他背影,微眯起眼,良久才叹道“赵少雍风华正茂,将来大有可为”
他比赵肃大整整二十岁,言下之意,颇为自己年纪而感慨。
站在旁边张四维一笑“元翁正当盛年,何故发此慨叹”
“此人隐而不发,诸事忍让,甘愿屈居人后,且不重虚名,与他老师高拱大有不同。高拱此人,我尚摸得清他想法,但赵肃心思”张居正顿一下,摇摇头,没说下去。
“元翁多虑,如今考成法卓有成效,您朝野皆有威望,何惧区区赵肃”
“我当然不惧,但陈以勤、葛守礼这一走,论资排辈,就该轮到他上来,而你,也要排在他后面。”他瞥张四维一眼。“此人对我政见,时而赞同,时而反对,让人捉摸不透,有他隔在中间,于新法总归有阻碍。”
他没有说出来话是,赵肃不是自己心腹同党,有这么个人在,总是不能放心。
张四维皱眉“但是赵肃最近没出什么差错,想抓把柄,似乎不易。”
张居正望着远处宫殿飞檐之上高阔天空。“那就再看看罢。”
赵肃在门口等片刻,进去通报张宏走出来,面有难色。
“赵大人,陛下说他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见,您请回吧。”
身体不适
赵肃心头一跳,隐约想起昨夜翻云覆雨时那人痛楚哼声。
他叹口气“烦请公公再通禀一声,就说赵肃在此请罪,直到陛下肯见臣为止。”
说罢撩起袍子,端端正正跪下来。
张宏被他吓一跳“赵大人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他劝一会儿,见劝不动,只好又折返回去见皇帝。
“陛下,赵大人在外头不肯走,说要等到陛下肯见他为止。”
朱翊钧心头一喜,抬起头,声色不动“喔那就让他等等吧。”
苦肉计要做就要做全套,才能收效。
他并不知道赵肃是跪着等,张宏也没有说,只当赵肃忤逆皇帝,两人正闹着别扭呢。
过片刻,终究是按捺不住“去看看,他还在外头么”
张宏应一声,出门一瞧,回来道“陛下,赵大人还在外面跪着。”
朱翊钧大吃一惊,继而怒声道“跪着你怎么不早说”
张宏苦着一张脸,嗫嚅道“奴婢以为陛下知道呢”
“去,把人请进来”
赵肃进来时候,便看见朱翊钧正拿着手中内阁票拟在看,神情极是认真,但脸色略带苍白,掩不住疲弱之态。
一时之间,百味杂陈,难以言喻。
“臣,参见陛下。”
“赵师傅请起。”朱翊钧面色如常,没有愤怒,没有难堪,没有其他多余表情,一切似乎没有变化。“你来得正好,朕有事与你说。”
“陛下请讲。”
“陈以勤与葛守礼二人,不日就要致仕荣休,内阁又该进人,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赵肃没有料到他一开口问是国事,愣一下,方道“臣也是刚刚得此消息,一时之间尚无人选,且待臣回去细想再上疏。”
朱翊钧点点头,从桌案后起身,正想说什么,却不小心扯动伤口,脸色扭曲一下。
赵肃看在眼里,抿紧唇,上前几步,扶住他。
“陛下”
朱翊钧打断他“杨博早在万历元年就已走,陈、葛二人再一走,你便要跃居次辅,位列张师傅之后。然则,你现在还管着工部,虽说为朝廷做事,不分先后,但工部位六部之末,名义上毕竟不是很好听,朕思忖着,不如在户部给你腾挪个位置,你再找个信得过,去管工部。”
赵肃哭笑不得“陛下,如今户部有王国光,臣怎好贸然去抢别人位置”
再说,户部地位太过重要,就算他想抢,张居正也不会答应。
他见朱翊钧站定,便松开手。
朱翊钧道“这不是在计议么,又不是要定下来。”
他定定瞧着赵肃松开手,强笑道“朕还记得小时候,你总牵着朕手,现在怎么倒不牵”
赵肃默默跪下,将冠帽摘下双手置于地上。“臣是来请罪。”
朱翊钧面无表情“你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