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陈氏一人也觉兴味索然,却不料族长夫人请她过府小叙,一起过节,说怕她独自在家孤单。
陈氏本不想去,但转念一想,这几年过节,宗族那边少不了都会送东西过来,虽说是母凭子贵,但也算是一份人情,她便去了。
没想到这一去,却碰上个绝对不想碰见的人,赵府大房,吴氏。
她坐在花园里,冷冷瞧着陈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同桌的还有另外几位族里的女眷。
陈氏尴尬无比,半晌才迟疑着上前,朝吴氏福了福身,却没说话。
吴氏语带讥诮“怎么,出去野几年,连尊卑都不识得了”
陈氏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莫说后来成了赵家偏房,就算以前当吴氏的丫鬟时,她也没有多待见自己,以前孑然一身,能忍就忍了,但现在赵肃有了功名,如果她被折辱,连带着儿子的名声也要受损。
这么一想,抬起头,温婉平静“夫人,当日我与肃儿别府另居时,您曾说过,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赵家的人。”
吴氏脸色一变。
族长夫人恍若未闻,亲热地拉过陈氏“好了好了,我怕你一个人过节无趣,就喊你过来一块儿,这里都是族里的女眷,自家人不必拘束,往日的恩恩怨怨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一边,今日我们只叙家常,不论别的。”
吴氏微微哼了一声,转而与其他几位女眷说起脂粉女红。
这回除了赵肃和赵谨之外,族里还有几人也参加了乡试,赵氏近百年来只出过几位举人,虽说读书的人多,兴许是时运不佳,中举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两榜进士了。
陈氏出身低微,在座其他女子都是正房嫡妻,有些看她不惯,加上吴氏话里话外的挤兑嘲弄,陈氏在那里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告辞离去,忍了又忍,已是难受至极。
族长夫人命人拿出一幅刺绣,笑道“上回家中子侄到苏州那边,给我带了幅绣品回来。”
那绣品用梨木架子镶得精致,正适合摆设在梳妆台旁,小巧玲珑。
一位女眷拿起绣品翻来覆去,很快发现其中玄机“这是双面绣不成”
其他人也凑过去“哎呀,这一面是丹凤朝阳,另一面竟是个仕女执扇”
族长夫人笑容不掩得意“正是,这双面绣做工复杂,上面还用了宫廷绣的技法,要么被列为贡品,要么被王公大臣们购去,这幅双面绣可是他费了好长时间才寻到的,据说千金难买。”
看向她的目光霎时带了些羡慕,吴氏瞥了陈氏温顺旁听的模样,笑道“姐姐这幅绣品这么珍贵,还是快快收起来的好,免得有些人手脚不干净,顺手牵羊就不好了。我可记得当年我就丢过一支金钗,到现在还没找着呢,那会儿织云还在府里的,织云,你说是不是”
自己的闺名被喊起,陈氏沉默不下去,不得不淡淡道“年事久远,妾身记不得了。”
族长夫人笑容一僵,对吴氏也有了点不满,这是谁的地盘呢,陈氏好歹也是自己请来的,打狗也得看主人,这么句句夹枪带棍,连着自己带起的话题也被转移了。
陈氏觉得索然无味,正想起身告辞,冷不防外面一阵喧哗,接着有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快步走过来,朝着几人盈盈一拜。
“回禀夫人,王二快马加鞭刚刚赶回来,乡试揭榜了”
几人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族长夫人忙道“结果如何,我们赵氏子弟可有人中”
“有的,恭喜诸位夫人了,这回族里有两位少爷中榜,一位唤赵襄,乙科四十五名”
其中一位女眷喜极而泣,双手合什“老天保佑,襄儿中举,我们家可算是出头了”
“还有一位呢”吴氏不耐烦地打断,急急追问。
丫鬟笑吟吟“还有一位,名唤赵肃,乙科第一名,正是这回咱们福建乡试的解元公,可算出大风头了”
所有人都愣住,接着怔怔地望向陈氏。
有秀才功名的,见县官便可不下拜,可免徭役,而乡试中举,是还要再往上一层,就意味你有了当官的资格。
放眼整个长乐县,举人也数不出十个,很多人考到六七十岁还是个穷秀才,物以稀为贵,社会地位也跟着直线上升。当然如果想当高官,光是举人还不够,这就得参加隔年的会试,中了会试,再参加殿试,被皇帝亲自出题考究,对于读书人来说,那是一辈子的殊荣。
虽然说现在赵肃只是个举人,指不定明年会试成绩如何,但眼下他的身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偏房庶子了,任谁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举人老爷。
赵肃mǔ_zǐ,再也不是受尽白眼的孤儿寡母。
还是族长夫人先回过神来,握住陈氏的手,亲亲热热“恭喜妹妹了,这下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其他女眷也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吉利话。
陈氏眼圈一红,强忍激动,却不是为了这些人的奉承,而是高兴儿子从此可以摆脱低微的出身,海阔天空,他不应该被拘束在这里。
情势陡变,吴氏连银牙都快咬碎了,问那丫鬟“难道榜上就没有一个叫赵谨的吗”
丫鬟无辜眨眼“回来传话的人只说了这两位。”
吴氏恨恨道“定是你们看错了”
也不和其他人告辞,转身就走。
至于她们在身后如何嘲笑,也顾不上了。
乡试放榜次日,福建巡抚举办鹿鸣宴,款待新科举人,赵肃和陈洙作为本次解元和亚元,自然是座上宾客,两人在无数羡慕的目光中落座,座位就在巡抚大人下首。